将自己的问题抛诸脑后,问起对方那刻所想之事。 对于他难得的兴致,谢默司当然选择顺从,但却巧妙地替换了内容—— “阿摩还记得,盖亚宫花园的蔷薇花架么?” 如一个人无数次错过盛大月相般遗憾,谢默司极其细微地轻叹一声,随后他微微俯首,温柔捧住阿缇琉丝的双颊,而就当后者以为他会就此吻上时,他却止步于此。 他只是用额头去触碰阿缇琉丝的额头。 被他爱怜捧于掌中的脸颊,已经褪去初见时一点雪桃般的柔润,变得线条深刻、凛冽俊美,是令无数虫族为之倾倒的绝色容光。 可他此刻所目睹到的、所触碰到的,是对方血肉之下、骨骼之间那跨越了两世的灵魂。 谢默司是一个内核极其稳定强大的雌虫,他早已不再内耗,来到自我悦纳、随心所欲的心理阶段,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质疑过自己。 “为什么我当初没有听出阿摩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直到那么多年后,才来到你身边。 听出这言外之意,被他托住脸颊的阿缇琉丝沉静地微微笑道:“既然那次没有听出,那么就再来一次吧。” 在年长英俊的雌虫的注视下,年轻美丽的雄虫转身走至白橡林的另一侧,精心修剪的树篱瞬间将他的身影遮挡,而在阿缇琉丝消失于谢默司视线的那一刻,他冷淡悦耳的声音传入后者耳中: “春意正好,不知阁下是否愿意与我同行。” 当初谢默司在蔷薇花架下被拒绝的邀请,如今由阿缇琉丝主动发出。 他站在白橡树间,透过一切藤蔓与荆棘,注视着那曾孤独痛苦了15年的灵魂。 如同冥冥中不可阻挡的命运,前世的阿缇琉丝死于成年礼后15年,前世的谢默司则在他死后独自坚守了15年。 但这次不会再有遗憾了。 因为曾被谢默司错过的盛大月相,正向他俯首垂眸。 冷淡、温柔、含情生辉。 足以抵挡千军的平稳手掌无法抑制地颤抖,数次濒临死亡都沉寂如渊的强大心脏在此刻开始战栗,谢默司明白了所有未曾被阿缇琉丝亲口说出的话语。 刹那间天光乍现,宇宙就此在他眼前铺陈,世界颠倒、万物倾泻。 给出了一切爱意的成熟雌虫,因这并不对等的回馈而失去一切沉稳内敛的伪装,他步履庄重地越过树篱,走向令自己猝然失色的雄虫,对阿缇琉丝遥遥张开双臂。 云淡风轻、温柔强势。 强作镇定、眼底微红。 阿缇琉丝笑着投入他的怀中,被他握住左手然后十指相扣。 自此再也不曾松开。 “阿摩之前问我的事情,可以再说一遍吗?”阿缇琉丝自己都抛之脑后的问题,却始终被谢默司放在心里。 漫长的拥抱之后,他们再次行走在尼普顿恒久温暖的日光下,阿缇琉丝想到自己的问题,一时间颇感为难。 他要问的问题,是关于列昂·阿列克的。 从伊斯墨涅回来后,阿缇琉丝便再也没有受到那个雌虫的打扰,他对此当然乐见其成,可问题是—— 作为第九军团的预备副军长,列昂自月余前被谢默司调往边境征伐后,便彻底失去一切音讯。 如果列昂只是死在征伐里,那么阿缇琉丝当然不会在意,他顶多惊奇一下前世夺得诸神黄昏首捷的列昂,竟然会栽在这种战场上。 然而芬尼尔的情报显示,列昂并非战死如此简单。 要彻底消失在追踪技术如此发达的社会,阿缇琉丝不认为列昂自己可以做到。 所以他要知道,谢默司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死了没?”片刻的纠结之后,阿缇琉丝干脆利落地问道。 ? 谢默司确认了一下,关心着其他雌虫生死的小雄虫,其左手确实还在被自己握着。 难以形容的微妙情绪一闪而过,谢默司挑眉举起阿缇琉丝的左手,示意对方好好看看,嘴上倒是十分诚实地利落回道:“不知道。” 为了增强可信度,他补充道:“莱夫他们虽然可以重伤他,但要杀他还有难度。我也正在调查他的下落。” 作为一名优秀的上级,谢默司对属下的实力认知十分精准。 ? “你还不止派了一个人?”阿缇琉丝略微诧异。 对于谢默司的手段,他隐约可以猜到,但却无意阻拦。 他说了再无瓜葛就是真的再无瓜葛,说了不在意就是真的不在意。 是真正的陌路而行。 作为跟随谢默司多年的亲信,莱夫那群雌虫里就没有心慈手软的,哪怕是对共事多年的列昂下手,也只有下手最狠的莱夫在心里默默为他点了根蜡。 然而本就重伤未愈的列昂,居然从如此之多的高级雌虫中生生杀出条血路,驾驶着星舰一头扎进茫茫宇宙中,自那以后踪迹全无。 “怎么?”谢默司眸色变得深沉,深灰色的瞳孔如剔透冰川,意味不明地温柔看着阿缇琉丝。 被他如此凝视着的小雄虫面色如常,只是无辜举了举被他死死握住的手:“好用力啊——” “军长不会是生气了吧?” 于是迎来一个意料之外的强硬亲吻。 戴着军帽的高大雌虫毫无征兆地俯首,线条冷硬的双唇落在对方调侃着自己的饱满唇瓣上,如含着烟般轻吮那颗小小唇珠,极尽温柔地耳鬓厮磨着,另一只手则揽在阿缇琉丝的脖颈之后。 不容后退,不容拒绝。 局势已然明了,名为列昂·阿列克的雌虫,似乎只是一个他们为了完成亲吻而打的幌子。 这个雌虫所抱有的一切残酷爱恨,都不会再有任何一个虫族在意。 他和阿缇琉丝之间的最后一页,对于后者而言是真的彻底翻去,即便列昂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 所有人都有了重来的机会,除了他。 真的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么,真的真的不能再看他一眼么。 真的真的很痛。 挺过了深渊裁判所无数酷刑的雌虫,睁着死寂如枯骨的冰蓝色眼睛,面无表情地戴上了象征着裁判官的金属面具。 叶菲烈尼没有说错。 对于高级雌虫而言,不论是多么残酷的肉/体痛楚,哪怕是被挖出心脏,只要得到即时治疗,都是不会死的,只会让他们建立起耐受度。 可是心脏还是好痛。 列昂如此想到。 关于失去那个雄虫的痛苦,他好像永远都没法建立起耐受。 第78章 “小疯子已经回到首都星。”佐伊戴着墨镜躺在花丛簇拥的躺椅上, 原本偏白的肤色已经晒得有些往焦糖色发展。 “这段时间尼普顿来了不少银脊螽斯。” 按照年龄和辈分,佐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