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竹看着她的侧脸,想了一通,还是开口问:“公主与云廷有过节?”
李珍平日里都待在皇宫里,跟上京的贵族子弟从不来往,谢修竹搞不懂她为何突然对云廷发难。
李珍哼笑一声:“他既然说我是不安分的女子,那我就让他看看我不安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
谢修竹想起这是云廷在上巳节那日对自己说的话,李珍又怎么会知道呢?
难道她当时就在旁边?
想到这里,谢修竹心中猛然一跳,那自己说的话岂不是也被李珍听见了?
他悄悄去看李珍,李珍面色如常,他看不出来什么。
他也不敢去问李珍,只说:“那公主怎么知道云廷会对官员动手?”
“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当然不知道了……但顺水推舟这种事做起来又不难。”
李珍促狭的对谢修竹眨眨眼。
谢修竹皱起眉头,闷声闷气地说:“公主,设计陷害,实非君子所为。”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是设计了,但我可没陷害那个云廷。”李珍出声反驳。
“难道我逼他对人呼呼喝喝了吗?”
“没有。”
“难道我逼他抓人衣襟了吗?”
“……也没有。”
“所以我只不过挖个坑下个套而已,他自己要往里跳可赖不得我啊,”李珍道,“我惩治他也不过是在替人讨回公道罢了!”
“……”
谢修竹总觉得这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最终只得给自己洗脑:“云廷平日里也干了许多恃强凌弱之事,这一遭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嗯,”李珍非常赞许地点头,眼神婉转地看他,“谢夫子你总得多理解我才是,毕竟我俩的关系可不同寻常啊。”
谢修竹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自从两人冷战以来,他好久没见到这样的李珍了,怎么说……还感觉挺怀念的。
总比她把他当空气好。
两人步行了一炷香时间后,很快到达上书房。
谢修竹一向来得早,就算今日晚了一会入宫,上书房内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现下只有他和李珍单独待在这里。
他坐入讲席中,李珍也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前。谢修竹和李珍单独相处的机会其实不太多,他看一眼李珍的背影,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有点想逃离出上书房,但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莫名。
谢修竹只能低头盯着案上的书页看。
书页上的字密密麻麻,他盯了许久,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心神都跑到了上书*房某处。
他能听到李珍走路时,簪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衣袍在也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摩挲着。
一时,那声音短暂消失,应该是李珍走到自己的案前了,但安静不了多久,谢修竹发现声音居然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抬起头一看,李珍果然正朝着自己走来。
紧张地咽一下口水,谢修竹问:“公主还有什么事吗?”
李珍看着他笑一会,然后将手中一物捧在他面前。
“请夫子考校我。”
“考校?”
谢修竹一看,李珍手中捧着的东西居然是一册《中庸》。
就是那本李珍无论如何都背不下来的书。
“公主会背了?”
“不敢说倒背如流,但是也差不多了。”
谢修竹半信半疑地接过书,随意挑了一段:“那请公主从‘君子之道,费而隐’开始背诵吧。”
“君子之道,费而隐……”
李珍稍稍回忆一番,而后竟流畅的将下文给背了出来,虽说还是有些错误的地方,但跟前一段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谢修竹颇有些吃惊地看她:“公主何时会背的?”
李珍道:“这几日听了夫子的话,下学后日日勤勉看书,我花了四五日总算将它背下了。”
她轻叹一口气:“这几天连觉都没怎么睡好呢。”
谢修竹望向李珍,细细看去才发现她眼睛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
看来她果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公主为何要这样做呢?先前不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背吗?
李珍轻轻一笑,回望着谢修竹:“有人在别人面前替我说话,还把我夸得千好万好,我也不能辜负了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