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妃一直被禁足在广阳宫,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听闻皇后中毒的消息后,她还求王忠帮忙,让自己去长信宫看看皇后。不过当王忠告诉她,毒自出广阳宫的桂花糕,她整个人愣在当场,然后怒不可遏地拉着王忠的衣襟走出殿外。
王忠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门槛绊倒,他满头大汗的急声询问:“娘娘这是要带奴婢去哪儿?”
裴妃一言不发,就只顾着闷头往前走,将王忠带到了一个宫人的房门前,指着房门说:“就是她!”
王忠这才明白过来,裴妃这是在给他指认那个制作桂花糕的宫人。
他整了整歪斜的衣襟,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他在宫中那么多年了,经历过不少事,还是第一次见作风如此“彪悍”的妃嫔。
寻常妃嫔怕牵连到自己,身边的宫人犯事了都会帮着遮掩一番,这位倒好,直接带他去找人,看她正义凛然的样子,王忠有时都会恍惚到底谁才是这事的主审。
王忠定定神,让裴妃在外等自己,接着命人打开了宫人的房门,准备进去问话。
但门刚一开,所有人就傻眼了。
屋子的灯熄着,王忠原本以为这宫女正在睡觉,可她的身影并不在床上,而是挂在横梁上晃晃悠悠的。
宫女上吊自尽了。
今晚的月光森白的像牙齿,照在宫女晃荡的尸体上拖出老长的影子,乍一见这场面,有人立时惊叫出声。
王忠忙将人唬住,见裴妃亦是面色惨白,就道:“要不娘娘先去歇着吧,有什么消息奴婢会告知您的。”
裴妃吓得身体都在抖,但她咬牙摇头:“不,我就在这里等,我要看看谋害皇后的到底是不是她!”
劝不动人,王忠只得由她去了。
他迈步进入屋中,绕着尸体看了一圈,又命人放下尸体仔细探查,确认是自杀无疑。
在尸体上摸索了一阵,并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王忠又打量整个屋子,在宫女的妆奁上发现了一支金簪子和一封信。
王忠看完信,走出屋子时,裴妃立刻抓着他问:“王公公查的怎么样了?下毒的可是她?”
王忠没有立即回答裴妃,而是把金簪子给裴妃看了。
“这簪子可是娘娘的?”
裴妃道:“是我的,我见这宫人做的桂花糕讨了皇后娘娘的喜,就把簪子赏给她了。”
王忠沉默了一会,盯着裴妃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可这宫人留的遗书说……是娘娘指示她在桂花糕里下毒,金簪子就是您用来收买她的。”
据玛瑙说裴妃当时听了这消息,就两眼翻白晕厥过去,宫人们手忙脚乱的将人抬回寝殿,王忠则回到长信宫向皇帝呈上遗书,并细细说明了一切。
皇帝看了遗书后沉吟良久,却并没有急着处置裴妃,而是命王忠再去仔细盘查一遍广阳宫。
玛瑙跟李珍汇报消息时,王忠已带着人往广阳宫去了。
李珍梳妆完毕,正等着小厨房给自己上早膳。
“父皇没处置裴妃,看来他心中也起疑了。”
前朝裴善的事都还没完,后宫裴妃就被人指控毒害皇后,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冲李瑾来的,皇帝怎么可能不疑心呢?
翡翠道:“那这事岂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怕是难,”李珍摇头,“就跟我昨晚说的一样,背后的人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咱们现在只能祈祷他们露出什么破绽了。”
早膳用完没多久,李珍期盼多日的谢修竹总算再一次拜访蓬莱宫。
李珍都来不及换一件待客的衣服,穿上一身素服就去主殿见他。
“季荀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素服并无多余的装饰,透出家常的样子来,谢修竹几乎没见过李珍这幅模样,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才拱手回答:“臣这几日动用了许多关系去查季荀,发现此人从表面上看并没什么异常,的确像个清流。”
“他祖祖辈辈都是文人出身,但并未出任过什么高官,家中十分清贫;他当上工部员外郎后,也是恪尽职守,两袖清风,连自己的宅子都没有,至今还住在官廨之中。”
“听他的同僚说,他一日三餐也多食素菜和蒸饼,连白米饭都很难吃上一顿,别人想要接济他,他还把人骂走了。”
“在上京时,是一个有着硬骨头的文人清流,”李珍道,“到了黄河地界却禁不起‘唆使’,跟着巡抚一起贪墨公款?”
“我看那戏台上的戏子都没他会演。”
谢修竹说:“臣也觉得其中大有蹊跷,又命人去查了他离京前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