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苍并没有开口,只在心里冷哼一声,秦无伤这小子存的什么心思真当他不清楚吗?
“等会再扎半个时辰的马步。”
“啊?”秦无伤怨声载道,“父亲,这是为何啊?”
秦苍凝了眉看他:“哪儿那么多话,叫你扎就扎。”
秦无伤不敢违抗,只得欲哭无泪地答应了。
*
李珍回到皇宫后原本想多去将军府转转,但皇帝的病情日益加重,她跟谢皇后少不得每日去探病侍疾,并且开始划定国葬的章程,连续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
或许是因为李珍回归,诸事已定,皇帝终究没能撑过半年,永平二十年的秋季刚刚来临,他便溘然安睡在一个寂静的早晨里。
葬礼是早就准备好的,云板声起,大雍皇宫内皆装饰上素缟,接着是设灵堂,摆灵位,尸首入敛,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来磕头守灵……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皇帝死后三日,李瑾经过三辞三让后顺利登上皇位,李珍连同其他后宫女眷也跟着升了级,谢皇后当上太后,李珍和李璎也成了长公主。
在先帝灵前守了二十七日,先帝的棺材被挪往太极殿里停灵,李瑾正式除服,搬入紫宸宫开始治理国事。
搬入紫宸宫的第一日,李瑾宣布了两道旨意。
一是任命谢修竹为中书令,二是任命裴善为吏部尚。
裴善的擢升在朝廷的意料之中,但谢修竹从礼部六品官一跃成为中书令倒是引起了不小的浪潮。
有人上书反对,说谢修竹为元昭长公主驸马,按理来说不因担任如此高官。
但这条反对意见很快淹没下去,一是因为没有哪一条律法写了驸马不能当中书令,二是朝廷目前最举足轻重的谢宣和秦苍都对此事没有任何异议,那些小小的反对声压根成不了气候。
自然也有人提着礼去将军府,试图拉拢秦苍反对谢修竹上位,但得到的待遇和李珍一样,礼不仅没送出,人还被赶走了。
谢修竹于是换上紫色官袍,顺顺利利地走马上任。
他本就才华横溢,上任来干得也十分出色,不过短短几月,朝中就再听不到什么杂音了。
前朝的事李珍虽密切关注着,但她终究插不上手,整日在永安宫无所事事的。
好在这一天仙鹤观的小道童们终于来报,鹤安闭关修炼完毕,可以出来见人了。
于是李珍带着几个宫女又一次来到那九十九节天梯前,给自己鼓了半天劲后,登上了天梯。
一年没爬果然体力退化了不少,到最后一阶时,李珍腿软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像是早知道她要来,仙鹤观的大门并没有关上,李珍推门进入来到主殿,一眼便见到一个浑身雪白的人正站在金子塑成的神像前。
“长公主来了。”
鹤安回转过身面向她。
发丝雪白,肌肤剔透,他整个人好像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他的面容也是一如既往,粉色眸子中毫无波澜,有着雪一般的沉静。
回到上京之后,李珍发现鹤安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变化的人。这让她开始怀疑,他到底是凡人,还是长生不老的谪仙了。
“长公主一切可好?”
即便两人一年不曾相见,他在说这话时语气也没有任何波动,好像在问候一个常常见面的香客。
“刚刚去南疆的时候是吃了点苦头,”李珍道,“不过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吗?”鹤安忽然道。
李珍挑眉看他:“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帝在时,长公主只是在幕后出谋划策,从未真正出手,如今新皇登基……也到了长公主该出手的时候了。”
李珍凝神望了他一会,鹤安好像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大逆不道,眼神平静的不可思议。
她倒也不否认:“怎么?道长跟我挑明这些,是想告诉我皇兄吗?”
“世间万物皆有命数,我一介凡夫俗子如何能干涉得了?若长公主真是天命之人,我也无可奈何。”
鹤安这话说得十分仙风道骨,李珍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沉默亦是一种纵容。
“等到合适的时机,道长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鹤安眼也不眨地道:“好。”
“……”
“答应得这么快?你刚才不是还说什么世间万物皆有命数,你干涉不了吗?”
鹤安道:“我也说了长公主是天命之人。”
“帮天命之人走向她既定的轨道,只能算顺应天命,并不算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