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满心疑惑,也有人面露思索。 洛琳托着下巴,翘腿坐在床头的藤椅上,听着一声又一声如同碎玻璃般的清脆破裂声,脸上看不出明显的神色变化,全神贯注地只关心着自己唯一的任务对象——直到床上人眼睫也随着连续不断的咔擦声开始抖动。 精神态随着她的心意而动,细长藤条用叶片沾了沾桌上的水盆,随即细致地在伊芙脸上轻轻拍打,冰凉的湿意在脸上擦拭过,伊芙极疲惫地呼出一口长气,这才从缺氧的后遗症里醒来。 刚睁眼的时候还有点头晕,她眨了眨眼睛,这才看清木质的天花板,感知到自己正躺在某处温暖的床榻上。 “你终于醒啦,”洛琳道,“你醒得好晚,人类已经灭绝了,全世界就剩我们两个人类了。” “不要顶着这副冷淡的样子开玩笑啊,琳。” 伊芙无奈地往松软的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而且我知道我现在是在方舟......” 她话还没说完,霎时间,整艘船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尖锐又短暂的超音域锐鸣扫射而过,顿时脑中一片嗡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伊芙差点就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 ......是在方舟上,”刚醒来的脑袋又开始隐隐犯痛了,她在藤蔓贴心的头部按摩下缓了口气,这才把话补完,“刚才那是什么情况?出个副本的动静有这么大吗?” “兴许不止是出副本吧。”洛琳道。 同样的事情不止在这一个门内世界发生,无数个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的世界,在一瞬间,同时见证了天空的开裂与破碎,露出背后黑暗玄秘的底色。 巨大的船影于虚空浮现,如同涉水而来的天外神明,浩淼到看不清全影。 某一处世界里,罗文舟原本正蹲在精神世界里,胆战心惊地看着龙女操纵着自己的身体撂倒一个又一个圣山神使,顶着淅沥落雨,灵巧地奔向山上,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絮叨着“怎么办啊怎么办啊队友都被淹死了剩下的任务该怎么做”这一类的话,直听得龙女一个脑袋两个大,不耐烦道:“别叫了,蠢货,看一眼天上。” “什么天上?” 罗文舟临时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仰头一看,顿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我的天......这是什么情况?!” 不同世界的进度也不尽然相同,对于有的世界而言,末日才刚刚开始。 格蕾丝躺在浮丘小教堂倾斜的屋顶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细雨拍打在脸上的感觉,即使衣摆已经被浸得濡湿,她咯咯笑着同旁边正谨慎观察水位变化的狄克道:“好啦,别盯着底下了,水早晚都会涨上来的啦。” “那你还这么悠闲?”狄克几乎要抓狂,“我不想被淹死啊!” “你怎么还那么胆小?真是跟小时候一点也没变,反正也逃不掉了,趁着这机会好好欣赏一下世界的破碎不好吗?” “不要,”狄克死死抱着屋顶的十字柱,坚持就是要死也要死在格蕾丝后面,“听起来好变态,我拒绝。” “你这家伙......” 格蕾丝吹了声长口哨,不再管他,而是放眼远眺向浮丘之外的世界。 神诞日已经彻底变成了最终的审判日,庆典的火焰被雨浇灭,即使隔得远远的,人们悲伤的哀嚎和祈祷仿佛仍能传入耳中,偶尔有低飞着的雪色身影一闪而过,格蕾丝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能从形状判断出不是神使,应该也不是其它什么好东西。 法则的破碎,秩序的崩坏,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毁灭。 对着这样令人绝望的末日图景,格蕾丝看了一会儿,竟有些揣摩出丝缕更在表面之下的暗涌心潮。 浓郁花香悄然弥漫,狄克的声音满是匪夷所思:“不是,你在这时候有新体悟了?” “嗯哼,”格蕾丝晃了晃翘起的小腿,“天资聪颖,不要太嫉妒。” 狄克露出吃了酸柠檬一般的牙酸表情。 一眼望不到头的船影忽然横亘天上之际,还是狄克先发现的:“喂,你看眼天上,那是......船?” “什么玩意儿?”格蕾丝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怎么在这时候出现了?” 她对精神态能力的新体悟还没消化完呢! “不知道,但我感觉我们有救了,”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诚如狄克这时候快要喜极而泣,“让你的精神态弄点动静,吸引一下那船的注意。” “喂......” 几乎所有的门内世界都在发生着相似的事情,方舟的影子游曳过这些世界,又捕捞上残留的幸存者。 岸上,安东尼放下复合弓,不远处,一条人面鱼刚被钉穿在地面上。 自打带着人从冰岛上挖出机关后,幽灵船就谢绝后来的人再加入了,但比起被迫留在岛上的焦躁,更令他惊讶的是海底的淘汰率,仅仅两天不到,排行榜上就锐减了将近二三十个名字,基本都是集中时间段里折损在幽灵船的。 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以解谜为主的比赛模式吗,怎么还会淘汰掉那么多人? 依他被周回雪强行淘汰的经验看,如果只是在幽灵船挑战失败的话,应该是被送回岸上,而不是直接从联赛第三轮里被淘汰......不过说起周回雪,他又想起了自己居然没能把她在岛上解决掉,让人给逃回去的事情了。 当惯了领导的人一般分成两种,一种是专门带团队,事情派下去了就不管了,另一种就是恨不得什么事自己都能从头管到尾,只要有一点自己没管着,就会担心手底下人有没有能力做好。 安东尼幽幽地叹了一声,他无疑就是属于后一种。 “主、主席!你快看那边,冰面破了!” 冰天雪地里,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安东尼闻声转头,红发被冷风拍打在脸上,他眯起眼睛,大步朝正朝自己招手示意的同学那走去:“什么冰面破了?” “岛中央的,裂了好大一条缝呢,”负责观测的学生将手上的望远镜递给他,“上午的时候还不明显,所以我们都没太在意,但这会儿裂缝明显变大了四五倍。” 何止是变大了几倍。 举起望远镜的一瞬间,安东尼就明白为什么要喊自己过来。只见道道裂缝以惊人的速度,于冰封大地上快速蔓延开,中心冰面塌陷摇晃,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冰底,执着不懈地向上撞击。 砰,砰,砰,如同古老的心脏重新焕发生机,沉重有力地跳动着。 轰然一声,冰面彻底破碎了。 安东尼放下望远镜,脑袋还有几分转不过来,愕然看着那只巨大船只自海底一跃而起,船壁上挂着无数海带团和珊瑚海葵,无数的人面鱼亦从冰面上的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