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杀字,震慑得所有人纷纷瘫软在地,不敢再反抗, 收起令牌,嵇临奚下令让这些官差有一部分看守大小门,一部分将府中下人看押在院子里,自己则是带了一部分人马来到姚大人的藏身之处——书房。 沉重的书柜推开,后面是一道暗门。 嵇临奚提脚用力踹去,那坚固的门就这样被他破开,看了看下面的密道,他让人点起火烛,下去找人,不一会儿,几个官差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走了出来,对方的衣上,还挂着好几条珍珠项链,淅淅沥沥落在嵇临奚面前。 他弯下身,将珍珠项链拾起,放在眼前打量了一会儿,而后看向肥头大耳的男人,唇角挂扯出一抹微笑,“姚大人,可真是让本官好找啊。”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姚大人直打哆嗦,他官职比嵇临奚高上不少,甚至不久前家里办酒席时,嵇临奚还曾来他府中献媚送礼,但眼下灾祸在前,忙对嵇临奚露出讨好笑容,“临……临奚小友……” 嵇临奚眉头挑了挑,一声极有压迫的,“嗯?” 姚大人立马改口,“嵇御史,不……不,御史大人……” 嵇临奚这才略略满意些许,但满意不代表什么,只能代表他接下来会亲和一些地抄家,张开手中圣旨,他将姚大人的官职与姓名念出,说对方犯贪污大罪,奉圣上之命,前来抓捕抄家。 半个多时辰前听闻风声收拾东西逃跑没成功的姚大人,被押着跪在地上,听完圣旨后脸色灰白。 神气无比的嵇临奚让官差押着姚大人前往院中,开始人生第一次的抄家大业,有眼识的官差为他搬来太师椅和炭火,还为他撑起了伞,坐在椅子上,嵇临奚看着一众跪在自己脚下不敢反抗的众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生杀予夺。 也难怪皇帝会如此迷恋皇位,连太子也视为仇敌,随意掌控别人生命与财产,这滋味确实美妙。 但太子如此美貌温柔,理应成为新任皇帝,自己嘛,当然是太子最信任的那位臣子了,至于信任到什么程度,他要求不高,信任到自己可以压着太子在批改奏折的案桌上为所欲为便是。 “大人,天冷,抱着暖炉暖会儿手罢。”有人朝他递来收刮来的暖炉,将走神片刻嘴角噙着不明微笑的嵇临奚唤醒。 抱着暖炉,嵇临奚懒洋洋看着院中抄家登记的忙碌,看了片刻,他想起了什么,目光落在姚大人身上,忽然笑了声:“姚大人,你其实罪不至死的,可是你怎么想不开要携款潜逃呢?这下好了,不死也得死,毕竟是欺君之罪啊。” 原本就浑浑噩噩的姚大人听到他这么说,不顾被枷锁扣押的手脚,挪动着身体跪爬到他面前,“御史大人,御史大人,求你放我一马,我并未携款潜逃啊!我只是……只是恰好在书房里的地下室睡了那么一会儿,不是逃啊!”知道嵇临奚眼下是皇帝与王相眼前的红人,对方一言能决定他的生死,姚大人可谓是放低姿态。 嵇临奚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摇晃,“不是本官不肯救你,而是姚大人,你之前做了错事啊。” 错事? 什么错事? 努力回忆的姚大人记了起来,之前自己办了次酒宴,嵇临奚前来送礼,他指导了对方两句,说不要仗着背后有人肆意妄为,胡乱构陷其它官员,要牢记自己身份,不要逾矩。 因为这个?! 自以为猜对了真相的他忙给嵇临奚磕头道歉,求嵇临奚给自己美言。 嵇临奚抽出腿来,嫌弃的啧了一声,“你说什么啊,姚大人,本官可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阴险小人,你所做错的,另有其事罢了。” 姚大人茫然,再想不出其它。 嵇临奚也不会告诉对方。 几月前,姚大人曾对太子说出放肆之言。 “哼!太子真是好大的威风——” “看来东宫里待太久,太子殿下不知官员苦楚,生就一副天真心肠,亏本官还以为,殿下有真龙之姿,原是目光短浅!” 得罪他嵇临奚者,死。 冒犯太子威仪者,更是死上加死。 也是除了一个所谓的仇人,嵇临奚将对方从心中的小本本上划出。 离抄家结束还有很长时间,无聊的嵇临奚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摸出黑玉棋子来,原本在邕城丰润透亮的棋子,现在上面已经布满风霜,变得凹凸不平瘦小了不说,也失去了不少的光彩。 将棋子抬高,放在眼前,细细摸索的嵇临奚,眼中流露出想念和心疼来。 自己在这京城,可以说越混越好。 成了侍御史后,陆续破了两三个不好破的案子,又弹劾了几位皇帝不喜的官员,如今已是朝堂上的红人一个。 但身为太子的美人公子,去到边关那样的地方必定不会过得太好。 之前当流民的时候,有时偷摸拐骗被追捕,他也逃到过靠近边关的地方,那样的地方,夏天白日的时候热如待在蒸笼里,冬天夜晚时又寒冷无比,人在外面一个不慎都会被冻死,风沙不停,吃饭嘴巴一张,不小心都会吃到沙子,更别说那干燥无比的风,能把人的脸皮都吹掉好几层,劫匪强盗还多之又多,对于边关那样的苦寒之地,嵇临奚没有半点好感。 太子殿下被冷到了怎么办?太子殿下吃饭吃到沙子怎么办?太子殿下脸皮被吹坏吹粗糙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嵇临奚刚才的得意与兴奋都消散了不少,唯余心忧。 殿下如此之美,那些强盗劫匪……见色起意了怎么办? 凭心而论、将心比心、推己及人。 若他是强盗劫匪,遇见太子殿下这样身份尊贵又美貌无比的美人,少不得强绑进自己的窝中,哄骗着与自己成就那见不得光的美事。 越想嵇临奚越心惊,他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凝起眉来,另外一只手松开暖炉,去摸自己藏在身上的令牌。 想必要不了多久殿下就能到军营里面了,与其等殿下到军营再寄信,不如今日回去就寄,捎带上擦脸的脸膏,除了脸膏,还有茶,殿下喜欢喝茶,都将好东西给殿下送去,望殿下在边关能好过一些。 “唉……”他又躺了回去,皱起的眉目满是忧愁,不见刚才傲然睥睨。 殿下啊殿下,我的兰青殿下,你现在在边关,过得可还顺利? 你……你可像我想着你一样,念着饱受相思之苦的小臣呢? …… “啊……啊嚏!” 楚郁忽然重重打了一个喷嚏,捂住口鼻侧往一边。 “殿下可是身体不适?” 前来迎接的娄将军见状,关心地问了一句。 “若是身体不适,军营中有军医。” “……没什么。”指背抵着鼻骨压了压,再松开时,已经和耳垂同样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