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故事继续。 穷书生见着那美貌的名门千金,魂魄就飘出身体,可谓说一见钟情,只他一个恍神,名门千金就消失在了视线里,苦寻不得。 本以为再难见美人,不曾想隔日穷书生上门给人作画,就在那大户人家家里再见名门千金,原来美貌的千金是京城人士,因生了病来穷书生所在的县城休养。 两相见面,美貌贵气的千金性情也温柔至极,毫不嫌弃穷书生的贫穷,两人在那大户人家相处了一段时日,暗生情愫,千金离开时,温柔与穷书生告别不说,还给出贴身银两助穷书生读书,说要与他改日再见,至此穷书生一颗心彻底落在千金身上,回去后奋发读书,参与科举考试,发誓要回报千金恩情。 到了这个时候,嵇临奚也不忘抹黑一下他认为的情敌沈闻致。 说穷书生才华横溢,本可以高中状元,但一高官公子凭借身份势力将穷书生挤到探花位置,穷书生失落之际,正遇分别已久的名门千金,两人重逢,名门千金目光满是欣赏,夸赞穷书生才华,又害羞送了穷书生定情之物的手帕。 最后说穷书生一番努力,在官场上取得不俗成就,也与名门千金成亲拜堂,两人过上了幸福无比的生活。 “故事就是如此,殿下,您觉得这个故事如何?”他情深款款地殷切询问。 两相对视,楚郁端着茶水别开目光,“‘……’嗯……是个好故事。” “殿下觉得穷书生如何?”嵇临奚欣喜不已地追问。 既然说是个好故事,难不成…… 温和的仙音,说出冰水之言:“见色起意之徒,攀附权贵贪恋权力之辈。” 嵇临奚原本满心欢喜兴奋散去,他愣愣了半响,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脏重重抽了那么一下,却不知为何而抽痛。 但他知道,不是因为贬低,因为他自知自己本是攀附权贵贪恋权力的小人一个,可若不是因为如此,又是为什么而痛? 楚郁那双琥珀色的瞳眸望着他:“嵇大人,若因一个人的容色和身份而喜爱对方,不因其它。” “这样的爱,太过轻浮浅薄。” 轻浮……浅薄…… 嵇临奚嘴唇蠕动了两下,他想说不是的,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因为他确实因太子的容色和身份而爱慕对方,痴情一片。 到底是不肯死心,他挣扎着道:“但这世间的情爱,不都是如此吗?殿下。” “因容色和身份喜欢,也可深情如许,亦能一腔真心。”况且,若不因为容色和身份喜欢?那因为什么喜欢?灵魂? 嵇临奚是小人,他不认为因容色和身份喜欢有错,人本就是食色性也的动物,况且太子如此美貌,玉面花容,谁会不倾慕? 楚郁放下茶杯,托着脸颊看他。 说:“这世上有很多人因容貌和身份而喜欢他人,孤的母后当初也是艳绝京城,家世显赫,还是太子的父皇痴迷于她,苦苦追求,终得母后和外祖父他们的同意,进了东宫成为太子妃。” “但沦陷于皮相身份的情爱,亦如云烟随时都会散如,就如孤的母后一般。” “嵇大人,沉溺于容色地位的爱,并非真心。” “即使现在一腔热枕,若有一日,喜欢的人容色尽毁,地位不再,又要如何?” “又再有一日,出现容色更出色地位更高的人,又要如何?” 嵇临奚忙说:“不会有那一日的,殿下。” 太子会永远有盛极容色,尊贵地位,这天下间,也绝不会再出现比太子容色更出色地位更高的人。 楚郁轻轻叹了一口气。 “生老病死,世事无常,人会老,再美丽的容貌底下也不过一副白骨,摆脱不了自然规律,喜‘她’年轻貌美,待‘她’老去,还会有其它年轻的美貌之人,权力地位更是如此,说不准有一天一无所有,跌落尘埃。” “嵇大人,穷书生的真心喜欢并不是真心喜欢,他应要再好好审视自己内心才是。” …… 已是深夜,月色如水,失魂落魄回到府邸的嵇临奚睡在床上,抵靠着枕头,一手支在脑袋后面,一手摸着手中的棋子。 真心喜欢…… 自己还不够真心喜欢吗? 聪慧狡诈的小人在感情里,也成了昏了脑袋变迟钝的蠢人,他满面愁容,口中发出叹息,眼神也惆怅了许多。 嵇临奚当然听得出来,自己这份小人感情是入不了太子眼的。 在太子看来,他嵇临奚是见色起意,贪恋对方的容貌和身份,这……这也确实不错,他倾心太子,倾心的不就是这两样东西吗? 翻了个身,嵇临奚继续磨棋子。 “只沦陷于皮相身份的情爱,如金钱权力,亦可如云烟一般散去……”他低低喃着这句话,闭眼想象了一下。 若太子面容受了伤,只能戴着面具…… 嵇临奚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不成,不成,太子怎么能受伤?那该有多疼? 便换了一个思路,给肖想的美人太子眉眼上加上几道皱纹,在那一头青丝上增加几根白发,想象太子老去的模样。 老去的太子出现在脑海,却是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浑身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神情也是极为安宁的,同样垂垂老矣的自己在旁依旧殷勤不减,拿着扇子为其扇风,又挥打着夏日里的蚊虫,时不时低头看太子被子有没有盖好,又偷偷看太子面容和发丝,依旧觉得极美,心神摇曳,满是甜蜜满足。 心中失落散了一点点,嵇临奚舔舔唇瓣,再度翻身,撑着脑袋想象太子没了尊崇的身份。 这样想的结果是道貌岸然的小人不自觉吞咽着口水,甚至视线不自觉往那一片藏品上移去,身下那玩意又有了动静起来。 嵇临奚啊嵇临奚,你怎么能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又拿棋子摩挲着脸颊,继续思索那“真心喜欢”。 百思不得其解,嵇临奚从不质疑自己对太子的真心,但他的真心与太子要的真心好像并不一致,实在睡不着,嵇临奚惆怅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打开抽屉,将里面自己这段时间练的画像都拿了出来,一一挂上。 几十幅画。 有托着脸颊的手,有层密衣摆下的鞋履,有纤细柔软的腰,有披在身后的发,有随风飘舞的发带,为了画好太子,嵇临奚日日苦练,没有空都要挤出空带着礼物去找沈闻致讨教,他抚摸着画中人柔软的面部线条,看中那未曾添上眉眼口鼻的面庞。 如水的月光落进房中,他痴痴仰头。 “殿下……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真心呢?” 临奚的钱全部都给你,爱与欲也全部给你,这样的真心,依旧不是你要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