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父亲一般的打趣:“你是太子,太子要有容人之量啊,朕看沈闻致也甚是好极,再说,无论是沈太傅还是沈侍郎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断无谋逆之意。” “这样罢,”他眉眼中帝王气势再次浮上,显然是心意已决,“就升嵇临奚为吏部侍郎,沈闻致为——”他略略一想,笑着继续道:“詹事府少詹事如何?” “里有小沈大人,外有嵇临奚,郁儿,父皇如此为你,你也要明白父皇苦心。” “老六,你觉得朕这个提议怎么样?”他侧头问了楚绥一句。 楚绥实在看不清为何本是商议封赏嵇临奚之事,却忽然要牵扯上沈闻致,他忍住心中疑惑,想着事后去询问嵇临奚,口中说:“儿臣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莫非父皇是想将沈闻致和嵇临奚这二人全部给予太子,想让两人都成为太子亲信?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愤慨不平,袖下的手慢慢攥紧,眼睫垂下,里面满是冰冷。 楚郁见事无可谈的余地,叩谢道:“多谢父皇——” …… 隔日早朝,重新掌控朝政的皇帝下了旨意。 百官听闻旨意,喧哗声不止,被迫提前致仕的宫守仁老脸一片惨白,因皇帝回宫,前来参加早朝的嵇临奚却是欣喜若狂,他还在为进入吏部各种活动奔波,想着平迁过去做个员外郎,不想竟是提拔他为吏部侍郎。 六部之中,侍郎已是手握不小的政治权力。 如此一来,距离自己权倾朝野不就指日可待? 只不等他继续狂喜,另外一道旨意也下了。 说要将沈闻致提为詹事府少詹事。 嵇临奚混迹朝堂,怎么会不知道詹事府是干什么的,詹事府是宫中为太子创建服务太子的机构,对太子拥有莫大影响,常常命朝堂居于要职的官员兼任,那沈闻致不过是一个翰林院修撰,凭什么任这个位置? 要任,也是任他才对啊! 自己如今吏部侍郎的身份不够吗? 詹事府少詹事这样离太子至近之位,怎么能给到沈闻致呢! 嵇临奚本就恨透沈闻致,听到这道旨意,更是恨入骨血里去,满脑子都是沈闻致拿光风霁月谦谦君子那一套花招去勾引太子,让心爱的太子疏离冷落了自己。 连被升为吏部侍郎的喜悦都没了,唯余满心恼恨。 如此任命,身为皇帝的楚景自然也要给出一个能服众的借口,他也是惯会甩锅的。 “太子代理朝政期间,嵇临奚嵇大人立了不小的功劳,昨夜,太子与朕商量过了,既然嵇临奚有能力,索性宫守仁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有心无力,就将机会留给年轻人,自己好好颐养天年吧。” “至于沈闻致,一直待在翰林院太过浪费,不如拨到太子身边,能够辅佐太子不说,也能处理东宫庶务,不算埋没人才。” 对于沈闻致,朝臣们没话说,让沈闻致一直留在翰林院里确实是埋没人才,更别说沈太傅与刑部侍郎都在朝上,他们没必要因为此事与沈家父子为敌。 可嵇临奚就不一样了。 “陛下,嵇大人是朝廷中难得的人才确实不错,可陛下已经屡屡提拔于他,吏部侍郎实在不可啊——” “嵇大人现在还是太年轻了,如何能胜任吏部侍郎这个位置?” “此举有违先道啊!” …… 与以前不一样,若是以前,百官早就剑指太子,现在却只能请皇帝收回成命,嵇临奚活动奔波的成效和拿钱办事的暗名此刻也起了作用,虽大部分朝臣反对,却也有官员站出来为他说话迎合太子与皇帝,见此事再无转圜余地,反对的朝臣只能心中扼腕——重用嵇临奚此人,无异于让奸臣当道! 皇后一派的官员心中更是诧异——太子怎么做这样的决定?嵇临奚不是王相门生吗? 他们朝王相看去,见王相闭目不语,眼神微动,心中各番揣测。 皇后要他们驳回嵇临奚升官的旨意,可皇帝却说是太子之意,一时之间,不知是赞成还是反对的他们也只能袖手旁观,以免惹火烧身。 许是之前因为提拔嵇临奚沈闻致二人令朝堂气氛僵硬,屏风后面,楚景喝了一口于敬年递来的药汤,开口缓和道:“听说相爷和薛大人家中好事将近?” 老神在在的王相睁开双眼,脸上露出和蔼的笑来,恭敬回道:“家中那令陛下失望的犬子如今已到了成婚年纪,他与薛大人的二女正巧情意相投,就成了一桩婚事,再过几日,就是他们小辈喜结连理之日了。” “也是喜事一件。”楚景靠向龙椅背后,轻吐一口气,“朕这段时间身体欠佳,两个小辈成亲那日,就让太子与六皇子替朕过去走一趟吧。” “老臣多谢陛下恩典——” “不用谢朕,说起来,太子过了冠礼,东宫之中还未有太子妃,也该把选太子妃的事提上日程了,这件事就交给礼部和詹事府一起办吧,务必给太子挑出一名家世清贵贤良淑德的太子妃来,可不能挑出来个妒忌心重容不了人的悍妇。” “等相爷家中这门喜事过去之后就可以准备了。” 闻此一言,还在为沈闻致去了詹事府比自己离太子更近而恼恨不已的嵇临奚仿若遭天雷轰顶,竟是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 第152章 (一更) 嵇临奚下意识就往太子站的位置看去,只他看见的只有太子沉静的背影,其它的什么都看不见。散了早朝,与他交好的官员都过来恭喜他,就连平日里对嵇临奚一个五品官员不屑的都来道贺。 一个平民出身的探花郎,在朝堂之中短短两年时日就混到正三品吏部侍郎的位置,此等升迁之路,已经足够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了。 不过一日,吏部侍郎的位置轻而易举落到头上,本是该大喜的事,却因沈闻致与“太子妃”这两件事让嵇临奚感受不到半分快意。 还不如不要这个吏部侍郎的职位,让他永远做个太子近臣,也永远不会有“太子妃”,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嵇临奚却很快清醒过来,袖下手掌收紧。 怎么能不要吏部侍郎的位置,他要权倾朝野,手握重权,只做一个太子近臣,纵使心喜神悦,可永远都只是一个太子近臣,如何能得到太子的人和心? 太子身为陇朝储君,有太子妃是早晚的事,不止是太子妃,还有太子侧妃,良娣,未来后宫里还有更多的女人。 早在香凝的时候,他不就已经清楚这一点了吗? 缓慢深呼吸一口气,嵇临奚露出笑来,松开袖下几乎掐出血的手掌,和对他道贺的官员周旋着,等出了皇宫,上了马车,他脸上笑容尽消,木然坐在马车中。 马车行至中途,停了下来,一封信被送到手中,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