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远擦擦手,嫌弃地将帕子丢给沈今禾:“洗干净还给我,听到没?”
见她乖乖点头,他这才在亭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说起了此前他们在书房里没说完的话。
“方才我翻看你整理的那些书稿,这才知道,柳老先生竟为瞿广搜集了如此多的证据。”
李怀远对这个人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只知道百余年前,瞿广战降,瞿家满门抄斩的事。
当年还是成文帝在位期间,大郅上将军瞿广携二十万大军征战南越四国,惠稽,良馀,建彰,以及越攘。另外,天子令王弗领兵十万辅之。
稽山之战中,瞿广率两万轻骑驻在山谷,预备先引敌深入,再让王弗携大军打其一个措手不及。岂料惠稽和良馀两国提前得到了大郅的作战部署,率主力军队将其包抄,瞿广领众将士力战多日,终于粮尽矢绝,卸甲投降。
王弗回京后向成文帝汇报此事,直言是瞿广贪功冒进,这才致使上万铁骑几近覆没,而他本人更是贪生怕死,已经归降了南越四国,成了良馀国的上将之一。
成文帝心里存疑派人前去探查,那人回来后说,远远看见瞿广如座上宾,与良馀国皇帝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改名换姓,不复瞿氏。
成文帝大怒,即刻下诏处死瞿家满门,不论妇孺老小。
过了几年,民间渐渐流传出瞿广将军是被冤枉的说法。有人说自己曾在良馀国的天牢中见过他,说他被拘一年后,久病不愈而死。
后来许多年间,此事都是寻常百姓与官场同僚间的饭后谈资。
说起这个,沈今禾瞬间就清醒了些:“驸马此前也为他作过传,我想把他们的材料汇总在一起,不知可否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只不过……”
李怀远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只不过,就算瞿广含冤的证据确凿,也不可能呈报给三司翻案,成文帝亲自定的罪责盖的玺印,这案子谁敢翻?不翻案自然就不能写进官方的史册,所以只能等哪天改了朝换了代,才有可能公之于世,对吧?”
他这一句“改朝换代”可谓是不要命的大胆,沈今禾心头一紧,急忙向四周望了一圈,见四下无人,这才松了口气。
“世子说话当心。”
“你在担心我吗?”
“下官是担心自己。”
“你怕什么,难道你想为他翻案?”
沈今禾听罢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她一个小小蝼蚁,怎么敢翻帝王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