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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活 第477节(1 / 2)

<h1>买活 第477节</h1>

愉快的下午,他对于流行乐逐渐有头绪了,张宗子尤其意识到了一点,那就是随着留声机的自产,音乐类目中,纯器乐似乎会变得越来越小众,人声音乐将占据主流,当然,实际上就算在买活军崛起之前,敏朝就已经有这样的趋势了,流行的民间小调也好,北剧南曲的唱腔也罢,总是带词儿的调子,出名的戏班子,一旦公演,众人争观。就是饮宴时请的乐班,也越来越留心带歌女伴唱,不是评弹就是琵琶,少有乐师清弹而众人洗耳恭听的事情了。

这一点好像和欧罗巴的趋势还并不太一样,那边的乐班子还是以纯器乐为主,而且乐器本身发展得比华夏要更丰富,张宗子留意到一个突出的特点,那就是后世的音乐中,和声、复调比重极大,很多配乐他甚至分辨不出是什么乐器所做,这说明后世的和声乐器必然非常的发达。

而和声乐器就是如今东西方在乐器上的极大区别,欧罗巴的乐器中和声乐器较多,华夏的传统乐器多为旋律乐器,进而也影响了戏曲,戏曲配乐特点多为单调,复调很少,至少在此刻来说是这样,但张宗子不知道后世的发展中,戏曲配乐会不会也往复调的路子去走。至少在此刻,他听的那些西洋曲子,已经明显有复调特征了,所翻阅的曲谱中,多乐器合奏谱已经开始明确区分声部。

除此之外,还有所向往而迄今没有见到的西洋乐器管风琴,那是非常明确的复调乐器,也是华夏确然没有的极大型乐器,想想看,一架琴竟有一间屋子大小!要和庙宇建在一起!

张宗子对于管风琴,也是心向往之的,这算是他在现世中所好奇的东西之一,程度不比对天界的好奇低。这其中有个道理,便是管风琴是可以在本地造出来的,因为在西洋已经造过了。那么这就是一种可以复现的技术,至少从此刻来看,复调就是未来的发展方向,想要发展音乐——也离不开制造业的发展呢,复调乐器,这就是一种需要去发明或者去引入、去推广的东西。复调器乐的恢宏,以及在伴奏中烘托唱腔、营造气氛的妙用,是确然可以眼见的。

“嗯……除了作曲格式、曲调旋律之外,还有就是乐器的发展,这都是可以实实在在地去做的工作,且先不说难度如何……难度那是别人的事,我这里能想出办法就不错了,至少可以努力嘛,比起大家一门心思拍脑袋、等灵感,又要好得多了。”

至此,他感觉自己的工作开始有些眉目了,至少思路逐渐浮现出来,接下来挑选歌曲作为教材,就是比较具体的工作。张宗子先把自己的思路写下来,算是提纲契领打了个骨架,随后又暂从民歌文件夹退了出来,下一步他打算听一下纯音乐文件夹,如果有琴曲、笛曲,那就太好了了,辨别两地曲谱、奏法的区别,可以推测出后世器乐的发展程度,也找到如今前进的方向。

国家大典所用的肃穆雅乐,代表学院审美的周密文雅之器乐,民间所喜所流行,丰富生活的民间之乐,与其余艺术形式结合的配乐,他自己把音乐分为这四个大类。打算各写一个提纲,拟出标准之后,送交上去,大家讨论通过,再建起工作组,以这个标准去挑选素材,这样事情才能办得快些,不然,张宗子要看一辈子,估计都扫不完素材库。今天这个下午他足足听了三个多小时,感觉耳朵有点儿发麻,既然已经有了进展,把提纲列出来了,犹豫片刻之后,他摘下耳机,准备明天再来干活,眼珠子贼溜溜地转着,把鼠标移向了仙画文件夹,“看看歌舞晚会也好!”

他所接触到的这个素材库,都是和音乐有关的,仙画栏目是各种歌舞表演,当然还有戏曲表演的录像,张宗子看着文件夹里的名录,哪一个都让他垂涎三尺,只是很可惜的一点,这里的仙画大概并不是特别完整,尤其是戏曲,多以名折为主,少有全本大戏。不过即便如此,看着什么《锁麟囊》、《四郎探母》、《天女散花》等名录,他也是食指大动——这才是他最熟稔也最擅长的区域啊!

“看看天界唱的是什么戏,腔调如何!四郎探母,杨家将故事,天女散花似乎是神仙祝寿戏,意思也不大……这锁麟囊听着又雅致又新鲜,因何而锁,我来瞧瞧!”

待要点开时,眼睛一瞥,又看到有《昆.牡丹亭游园惊梦》的仙画,这个是如今就有的,张宗子精神一振,又想先看看这个来对比唱腔,又看到牡丹亭下,是《昆.桃花扇哀江南套曲》,心中又是一动,想道,“这也是昆曲,怎么我丝毫没有听说过?能和牡丹亭并列,收入库中,成就定然不小啊!”

‘哀江南’这三个字,对于绍兴人张宗子而言,又是别样勾动情肠,所以虽然还看到一个《三堂会审伽利略》,让他很感兴趣,但张宗子还是优先打开了这个仙画,见这仙画前头,先是一片黑屏,上头字迹道,‘桃花扇,作者清孔聘之,讲述了敏末江南复社文人侯朝宗和名伎李香君之悲欢离合……’

“噗!”一口水呛在喉咙里了,张宗子咳嗽得肺都要吐出来了,半天神色仍是古怪,“清,这么说,下个朝代,国号果然本该是清?不是,侯朝宗、侯朝宗——”

“我看的居然是小猴的故事?!也就是说,原事就发生在不久的将来?!”

第1016章 瑶期入选

“怎么样, 那张宗子入库之后,居然还没有出来么?眼看着博览会的事情方兴未艾,而定都大典在即, 如今各方宾客几乎悉皆齐备, 一天也不知道要生发出多少新闻来,他手里的那些选题,真就完全交给别人去做, 自己一门心思地沉浸到仙库中的映画音声中去了?”

“可不是,这都多半个月了, 居然还没舍得出来泡个澡堂!只在那宿舍起居,倒是扰得我们惦记,听说, 上回徐侠客对他太过羡慕妒忌,还跑到宿舍去堵截他,张宗子魂不守舍的, 只是对他说了一句,‘《桃花扇》真是杰作, 小侯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这小侯说的究竟是谁,又或者是个外号为猴的老朋友,一时间, 消息传开了, 倒让不少侯家子大为恐慌!”

“这件事是听说了的, 据说他们枫社有个叫侯朝宗的少年书生,最是惴惴, 因为他不但姓侯,而且和张宗子相识,又因为在朋友中年纪最小, 还有个小猴子的外号,这一说,岂不是四下都对上了?他深怕张宗子从仙库中觑见了未来早夭的命运,故作此语,这一向立刻和他们枫社的卓可悦,学着养生起来了!”

“要说起,如今新兴的这些组织,除了索隐派之外,就是养生派,志同道合的人最多了,只是还未成社团而已,甚么三教九流的人物,不管年纪大小,多为钻营仙界在养生上的讲究,不但摘抄报纸,形成简报,还有人通过只言片语,推敲仙界养生的一些见解,下的功夫可比自家的老本行更深。我听说,医院那边也想着借助如今的机会,办个养生道场呢!”

“当真?”

“果有此事?!”

时令逐渐入了深秋,奶制品稍微能放得住少许了,这茶话会的供给,也就立刻多了花样,别看如今城中物资紧缺,但台面上却放了奶油小蛋糕,还有那一小壶的炼乳,给众人搭配咖啡饮用。连产量如此稀少,又最是时新的这两样东西,都可以随意地供给,其余瓜子花生、话梅蜜饯等物,就更别提了,这也充分地说明了这个茶话会的档次。

这间宽敞明亮,电灯、电扇、留声机三大样都是齐备,基本已经是全国最顶级消闲场所的茶馆,上客率不低,茶客们有男有女,而且彼此似乎都也很熟识,原本,众人或者是各自看报,或者是偶尔低声闲谈,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议题,这会儿听到有人谈起了城中的新闻,这才纷纷放下报纸,关切地加入到了讨论之中——不过,很显然,和张宗子所得的机遇不同,众人共同的兴趣,还在那养生道场上。“这道场,预备怎么办?也是和博览会一般么?”

“并非如此,只是在一周之内,陆续召开各种人群,因地制宜的饮食和运动指南,宣讲一些注意事项。这是大道场,人人都可去的,还有许多小道场,参与的人数就较少了,有些或许要收入场费的,主讲人会给参会者一一咨询,盘点出适合他们的所谓养生方案——这消息一出,据说外番是最激动的,他们人生地不熟,就算想找好医生,也不知道该找谁,找衙门介绍吧,又怕虚应故事,敷衍他们外番。这不是,道场一开,这些主讲医生总是权威吧?他们可以直接参加讲座,或者是私下重金延揽,也算是多了一条路子。”

“那是自然的了,你见了童奴儿没有?这个老奴,如今须发皆白,瞧着却还是精神矍铄,据说他几番重病,按说元气已伤,还去了建新那样的苦寒之地,怎么都感觉命不长久了,但这一次见到,却觉得中气十足,至少还能再续个十年,这也真是咄咄怪事!想必此人必然就对这样的讲座,极为热衷了。”

“又何止是他呢?还有那个罗刹王子也是一样,据说他收到上头的严令,要让他在一年之内,至少减掉一百三十斤——这人如今都接近于三百斤了,六姐说,‘少几年前,一般农家养的猪都没这么肥’!

一时间大为不悦,要让他练出上好的腱子肉来,否则,便要把他送去苦役还债。那大汉伤心欲绝,大哭了好几场,也不得不活动起来,如今分管他的吏目,每天拿鞭子抽着他跑步,只给吃草,吃些鸡蛋什么的,所有蛋糕类高油高糖的东西,一概不许沾染,日子过得和罗刹农奴相差也是不远了。”

毕竟是闲谈,大家是东拉西扯,这儿的消息,那儿的轶事,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谈到这里,左右都是轻笑起来,也有人道,“是该如此,那些洋番,来到买地之后几乎都大为发胖,倘若因此生了疾病,岂不是还没为六姐赚回红圈的本钱,便不能劳作了?要我说,这些人毕竟是见识浅薄了,在本地结交的朋友也不多,彼此间自为一体,消息自然并不灵通,倘若他们听说了六姐的神通,又有面见的机会,估计也早就和我们一样,注意养生了。”

这说的六姐神通,就是特指的六姐‘可断人生死’的能为,当然了,官方绝不会鼓吹此事,民间对此也一无所知,这都是上层人物私下流传的轶事,什么皇帝对六姐如此顺从,就是从六姐处得到启示,知道自己将死于水,因为避过了死劫,所以对六姐视为再生父母。又有很多早夭之人,得到六姐的提点,从此开始注意养生,躲过了疾病等等。

这些事情,在洋番里,大概也就是知识教中的教士有所耳闻了,但知识教的洋番,都是在原本的地域混不出头的人,在买地这里得了重用。在原本的世界,显然并不知名,没有被断出寿命的可能,所以对于这件事,也不太上心。

那些洋番的大人物,倘若社交封闭,没有得到华夏人的告知,对此一无所知的话,那么对养生这个概念没有任何兴趣,持续大吃大喝,对体重上涨不以为意,倒也在情理之中了。有人道,“可不是?罗刹王子的事情,引起了六姐的注意,据说已经派出医生,去给那些红圈学者检查身体了,这一次的大道场,也指定了一些红圈学者参加,现在他们内部也逐渐听说此事,引起了一种猜想,就是被指定参加道场的学者,原本都是要早死的。这样,这群人也大为恐慌,现在大学里到处向人打听养生上的事情。”

听到此处,众人又发一笑,不免也有些身为华夏本土精英的优越感出来——毕竟是洋人,没有吃过见过,土气一些可以理解。试想如今买地发展成这样,华夏本族的新贵也不是没有,初来乍到时,众人当然也有惊为天人、赞叹感慨的时候,但那多是针对于买地天马行空的科技发展,五花八门的仙器奢物,于口腹之欲上,哪怕原本是平民百姓,表现得也远没有洋番们这样不堪。饮食有度,这都是深植于华夏百姓内心的概念了,哪怕原是平民,在买地飞黄腾达之后,也会无师自通,又何须如洋番一样,要衙门出手干涉呢?

原本那些鞑靼、建州的近番,还有统辖疆域内的土番,虽然见识也少,但在这种事上,也比洋番们要好得多了。这也被华夏人视为是东亚族群之优越处,这样的观点,虽然也不见诸于报端,但在上层人士之中,隐约已形成了一股潮流,或者说并未被连根拔起:虽然有教科书的基因论,来解释各个族群的差异优劣,但华夏这里原本的宗主上国、自命不凡的优越感,现在找到了新的理论支持。

很多人都认为,华夏,或者说东亚百姓的基因中,便传承了聪慧自制等优点,虽然身体素质或许不如非洲的黑人,但眼下,生产力越来越往前发展,个体的体力差异,已没那样重要,在未来的潮流中,东亚基因便占据了优势,而白人、黑人,他们的好时光早已过去了,如果以进化论来说的话,迎合上了生产力发展的潮流,那就是优越,而其余人种,都是未进化完全,被鄙视也就不足为奇了。

自然,这样的想法,和官方明面的态度是背道而驰的,华夏百族的概念,其实就是在无限扩大华夏人的范围,又焉能在很快就会转化为百族之一的亲善洋番面前,鼓吹这种歧视观点?但倘若在这样的茶馆中出入的次数多了,听过他们谈论洋番话题,多少也能品味出其中隐藏的态度。

坐在角落里的叶瑶期,把眉毛一扬,慢慢地吃了一口茶,随意地打开笔记本,在上头涂抹了两下,做了个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符号。舅母张华清在她对面笑道,“怎么了,瑶女,又听着什么,激发了你的灵感?”

叶瑶期今年刚十九岁,也在买活大学读书,她虽然姓叶,但和舅舅沈君庸夫妻的关系却很密切,她从小被张华清收养,入买之后,沈君庸和张华清不肯离婚,但毕竟碍于血缘,也没有再生,沈君庸前些年做了结扎手术之后,叶瑶期便重新搬到沈家居住,算是正式成为沈家养女,虽然没有改姓,但两家人心照不宣,将来她是要管舅舅舅母养老的。

不论是叶仲韶、沈宛君夫妻,还是沈君庸这个养父,家境都极为优裕,叶瑶期来买时年龄尚小,对幼年家境困窘的记忆,几乎已经不存,自有记忆以来,都是被家人千宠万爱着过日子。

她自己又十分聪慧,有博学之才,文学上表现优异,还有两个姐姐多加提携——大姐叶昭齐,如今已经是万国报纸的副主编了,二姐叶蕙绸,接了父母的衣钵,在南社任职,手底排了几出很有影响的大戏,叶瑶期十三四岁开始,就尝试自己创作故事,虽然文笔还略稚嫩,但才气可嘉,颇有几个话本是赚到钱的。

不过,她大学读的是金融系,却不愿从文学上出身,而是要走理科的路子,同时还兼修了政治系的学位,这一点来说,在叶家算是少见的,却是跟了养父沈君庸的路子,沈君庸也是叶、沈、吴几家之中,少有地脱离了文艺界,进入金融界的人才,他虽然没有亲自主持过实务,但金融系这几年来,却培养了许多优秀毕业生,尤其他大力提倡金融系学生兼修法学,这一点也得到了六姐的赞赏,令他在学术界威望大增——买地如今的金融法规,几乎空白,正需要专才制定典范,因而,兼修生的出现,填补了用人上很大的空白。

像她这样聪慧的小姑娘,家境如此优越,自己又是才气逼人,自然很有架势,衣食住行都极为讲究,沈君庸对她也十分疼爱,一有闲时,夫妻两个便带着叶瑶期到处浪游,一家人也是这茶馆的常客:

羊城港这种面向上层人才的茶馆,大概也有三四家,其中颇有些采取的是邀请制,一年的入会费都不便宜,沈君庸却是都办了会员,时不时就带着妻女前来吃茶,因他认为,这些茶馆难得的,并非是上等丰盛的茶食,而是那些茶客的见识和谈吐。这道理也的确不假,一家人每来此处,几乎都有收获,叶瑶期笑道,“我是感受到了一些社会思潮的端倪,记下来以备后日验证。”

她又低声对张华清说道,“不过,坐下来这么久,很少听到他们谈起吴世兄的案子,看来,城里新鲜事太多了,这案子如今已经失去了大家的关注呢,我们想要听说一些线索,估计是不成了。”

对于吴家这个不肖子,张华清是颇为不屑的,虽然两族也算姻亲,但沈家家风更清正,门中人才更多,再加上这个吴生的死法并不名誉,做母亲的不好和女儿多谈,闻言只是摇头道,“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没有什么好用处,是死是生,有什么要紧呢?这你别管了,自然有更士们查去。”

叶瑶期见舅舅也只是笑而不语,心中暗道,“我也不是小孩儿了,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今日这茶馆几乎满座,是从来没有见到的景象。这肯定和前些时日,更士署出手清扫陪侍业有关,吴世兄之死,似乎和陪侍业有所牵连,前些日子,更士署把报案被偷窃的家庭都召集起来,盘问他们有没有去过陪侍馆子,这事我都听说了。那些苦主,多是咬死了不认,但这种事怎可能是一句没有就告终的?毕竟是死了人的大案。到底该排查的还是都排查出来了。”

确实,这件事并不名誉,而且大家很快就把陪侍女和入室盗窃案联系在了一起,这些苦主,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折损了钱财,没了脸面,大家都指指点点,认为他们是在买地还敢流连花丛,试着钻空子,竟是胆大包天,想要变相票唱的悖逆恶徒,事业上损失极重,而且,家里人还有些要闹离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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