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下午还要去厂里,一身酒味显然影响不好,他便想先回家换身衣服,再去厂里。
他进了家门,迎面便碰到了端着水杯从厨房走出来的陆平川。
看到他回来,陆平川顿时皱起了眉。
“今天礼拜一,你怎么没去上班?”
得知陆海峰被聘为日化厂厂长,陆平川反而如临大敌。
在他看来,陆海峰一没技能,二没能力,一个天天走街串巷,穿着奇装异服,一点儿正形都没有的待业青年,居然能混上厂长,这简直是瞎胡闹。
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他阻止不了,就更加严厉地督促陆海峰。
听到他的声音,陆海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平缓下来。
“我回来换件衣服。”
“换什么衣服?这衣服不是今天才新穿的吗,不到半天就要换?我看你就是找借口!”陆平川一边呵斥着,一边走到他身边,“上班时间不好好工作,你往外乱跑什么?你才上任几天……”
骂了几句,他忽然闻到了陆海峰身上的酒味,顿时脸色一变。
“你喝酒了?”
陆海峰沉着脸没有出声,算是默认。
陆平川顿时勃然大怒:“好啊,你是不是今天就没去上班?打扮成这样,还一身酒气,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陆海峰抿紧嘴唇,言简意赅地说道:“没什么,我换身衣服,要去厂里了。”
说完,他不再看陆平川,而是越过他向楼梯走去。
“臭小子,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了!”陆平川更加来了火气,追上去骂道,“别以为你当了个什么厂长,老子就管不了你了!”
陆海峰默不作声,径直往前走。
他越是不理陆平川,陆平川越是生气。
“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陆平川叫不住他,抬手便将手里的杯直接砸了过去,“有工作了你就好好干,你要是捅了篓子闯出祸来,老子第一个收拾你!”
盛着滚热茶水的杯子刚巧砸到陆海峰提着袋子的手上,哗啦啦一阵响,杯子碎片,茶叶,滚水,还有袋子全都落在了地上。
陆海峰哼都没哼一声,他用力甩掉手上的水珠,看都没看陆平川一眼,快步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显然是陆海峰正在用凉水冲着被烫伤的皮肤。
陆平川也没想到会砸到他的手,一个愣神的功夫,竟没有再追过去骂他。
这时,穿着睡衣,神情虚弱的姜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老陆。”她一出来就看到了满地的碎瓷片和茶叶,顿时吓了一跳,“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陆平川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姜琳听到洗手间传来的流水声,强撑着身体走了过去。
她进去的时候,陆海峰正好拧上水龙头,用毛巾擦掉手上的水。
看到他手背被烫红的一大片皮肤,姜琳更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赶紧转身要去找药,可是动作太急了,不由得一阵头晕。
在她跌倒的前一秒,陆海峰接住了她。
“妈,对不起,吵醒您了。”陆海峰稳稳地扶住她,问道,“您好点了吗?还发烧吗?”
姜琳实在是没力气,她摇摇头,说:“退烧了,就是有点虚。海峰,你怎么又跟你爸吵起来了?”
陆海峰没有回答,只说道:“我扶您回去休息。”
母子俩走进客厅,绕过地上那一片狼藉,姜琳看了陆平川一眼,陆海峰则目不斜视,仿佛屋里没有陆平川这个人似的。
他把姜琳扶到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
姜琳用手指按着头,指着五斗柜说:“那边抽屉里有烫伤药,你去拿过来……你自己能上药吗?要不,妈帮你处理一下……”
陆海峰说:“妈,您感冒了就好好休息,我没事。”
安顿好姜琳,他没有去拿药,而是返回了客厅。
陆平川依然坐在椅子上,冲着他横眉冷对。
陆海峰走过去,先把袋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袋子已经破了,里面的咸菜玻璃瓶全都摔碎了,各种五颜六色的小咸菜跟玻璃碴子混合在一起,显然是没法吃了。
陆海峰看着那几个碎掉的玻璃瓶子,脸颊的线条不自觉地微微绷紧。
过了一会儿,他才站起身,拿来扫帚把地上清理干净。
看他这样,陆平川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浓浓的疑惑。
他不是去喝酒了吗,怎么拎了一袋子咸菜回来?
陆海峰收拾完屋子,才回到姜琳的卧室。
他从抽屉里拿出烫伤药膏,涂抹在手背上。
看到陆海峰手上的伤处,姜琳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