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凌霄怀疑,师父一年四季都枯着,是因为小师弟总是爪下无情。
“别吧……”凤景行的鹦鹉脸上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小师弟一和师父闹脾气就变回猫,变回猫就要吃鸟,暑热才过,师兄你已经被小师弟吞了六十八回。”
话音未落,两只毛团站着的桑木又开始剧烈摇晃,季凌霄暗道不好——一低头,正好和跃跃欲试的小师弟对上眼。
“……”
“……”
完蛋,又要当一回猎物了。
——
院心热闹非凡,而一墙之隔的东院内,沐桐仁刚换好亵衣坐上床,白衣胜雪,映照得沐桐仁面色平静淡然,他正准备将神魂放回本体桑树内蕴养。
顺带看一眼洛临。
刚放完狠话,不能心软,回到本体也只是想看看洛临有没有把院子拆了。
……
一柱香时间过去,卧房内一片死寂,端坐在床榻上的沐桐仁神情凝重地睁开眼,他迟疑片刻,把手抬到眼前,握紧又松开。
怎么回事?今夜的神识竟无法脱离肉身?
白日刚罚过洛临,今夜为了睡个安稳觉,沐桐仁刻意将本体和神魂的联系暂时切断,连东院的外墙,都被糊上了禁止攀爬的术法。
他心烦意乱地抓起最近的外袍披在肩上,忧心忡忡看向本体的方向。
从睁眼开始,沐桐仁的左眼皮便跳得尤其厉害,上一次跳得这么厉害,是在前两日被洛临撅根的时候……
这小子什么毛病,喜欢大半夜撅树根?
人心隔肚树皮,不排除洛临报复的可能,沐桐仁赤足踩上地面。
下一秒,沐桐仁捂着屁股怔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他颤着手捏了捏毫无知觉的大腿。
“……”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残废了?
这可如何是好,他还有一窝徒弟要养。
心中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沐桐仁抬手,召出几根藤枝。
幸好,伴身藤条还能召出来,他还是棵树。
沐桐仁松口气,用藤条缠紧无力的下肢,他操纵着藤条,勉强让下肢瘫痪的身体站起来。
藤枝虽也是沐桐仁的一部分,但总不如双腿方便,沐桐仁一步一顿,藤条拖拽着残废的躯体艰难走过前厅。
距雕花木门一步之遥的时候,沐桐仁果断推开房门。
房门破开的瞬间,他施下的隔绝术法瞬间化为齑粉,沐桐仁的下肢蓦地恢复知觉,踩在实处的感觉让他找回几分真实感。
可腰,却突然传来断裂般的剧痛。
沐桐仁微微蹙眉,连眼尾的小痣也一齐蹙紧。
与此同时,院心几道声音越过矮墙,双腿才恢复知觉的沐桐仁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俩,扶着腰快速抵达战场。
季凌霄惊呼:“好晃……小师弟快下去!”
凤景行也扯着嗓子大喊:“小师弟你注意师父的腰——树腰好像要断了啊啊啊!!”
咔……咔咔。
树身悄悄裂开一道不起眼的裂缝。
变故陡然而生,桑木拦腰倒下,洛临攀在树身上,顾不得前爪已经被截面刺穿,他心道:完了!
季凌霄一跃而下:“小师弟!!!”
实在太痛了,洛临下意识张开虎口——
凤景行高声尖叫:“大师兄?不对!大师兄呢?!小师弟你是不是又把大师兄吞了!!!”
“师父!师父!救鸟命啊!!!小师弟又吃鸟了!”鹦鹉扑腾着翅膀盘旋在洛临上空,洛临的虎头上插了好几根鸟毛。
沐桐仁头晕脑胀,他又变回木头样,面无表情站在一边,他目睹了本体被洛临压塌的全过程,本体还非在他凑近后,才悲壮地轰然倒塌,不偏不倚,冲自己脑门砸来。
沐桐仁不紧不慢往侧边退了两步。
院中可谓一片狼藉,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在半截桑木上蹦来跳去叫嚷的花头鹦鹉,尖锐的鸣叫声和往常一般刺耳,但沐桐仁现在没功夫搭理他,他更在乎塌在院中的半截桑木。
沐桐仁捂着头,目光逐渐涣散。
他养的是徒弟不是仇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