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缇雪也头皮发麻,很疑惑苍云息怎么就能精准快速地从大陆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把她揪出来,在事先对她的行踪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但不得不承认苍云息是个极有耐心的人,被他送回天武的一路上,他还会同意带着自己吃吃喝喝转悠几天,踩着截止期限的最后一刻回去。
回去之后,多半会被家中责罚。
她从小因为这个被罚跪进祠堂的次数,比闯祸捅娄子惹来的责罚都多。
但挺值,哪能因为受罚就连这点在族规祖训允许下的自由都不要了。
苍云息心中百感交集,最终放下筷子,举起双手向师缇雪求饶:“放过我,行不行?指腹为婚这事儿咱俩都做不了主,可你后来都已经把这婚给退了,咱俩也没有关系了,再拿我当借口你自己看看它合适吗?我是真怕再被全天下的人追着笑话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师缇雪一双杏眼瞪大,惊讶道:“他们怎么会这样说你?这婚不是我单方面昭告天下天下退的吗?我还以为自己把罪名全背下来了呢!”
华盈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谁:“缇雪,你这一百多年里是一点外面的传闻都没听见?”
师缇雪愤然道:“我上哪听去,那些长老又不会给我说这些,他们连说不好听的话打扰我都不敢,翼风又忙,每次忙完来见我,都是挑好听的好玩的带到我面前。”
她气鼓鼓地把碗顺手往一旁的小木几上一放,握了握拳:“我每年有三百天都得在桑岭,就跟死在那里了一样可怜,剩下的几十天,养养身体就耗费完了,哪有机会自己出来听听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我和天武的。这次还是我被接回虞渊当了少主之后,第一次出来玩。”
师缇雪也不在意会不会被大家笑话说漏嘴了,越想越悲愤:“我回虞渊都一百多年了,才第一次到外面来转转,林之凇,换作是你,你能忍吗?”
她时常觉得自己是天下最惨的人,无数次咬牙切齿地想要提出和林之凇换个位置坐坐,他这个青要山少主平息雷泽,一年可只有两次!
四大世家中,怎么偏偏就北荒没有烂摊子,没有什么该死的邪魔和灭世之能、灾厄之力。北荒怎么就那么命好呢!
被点到名的林之凇眼皮也没抬,倚在椅背上看寸心简,冷淡又沉着地应了她一声:“不然?”
“你真行。”师缇雪都惊住了,原本还以为能找同病相怜的人诉苦,结果一下就泄了气,烦躁地抓紧秋千绳,双足蹬了一下地,秋千又带着她荡了起来。
华盈能想象到师缇雪有多痛苦。
截天一战之后,诸神与那群来历至今不明的邪魔同归于尽,可后来,邪魔残尸在桑岭那条巨大的裂缝之下死而复生,神力残力化作封印,镇压邪魔。
然而由于邪魔日夜不停的攻击,封印动荡不稳,天武历代家主成了被神力残力择定的承载者,每年有三百天都需要将自身粉碎,化入裂缝之中,填补封印。
天武从没传出过封印松动的预警。
师缇雪在那三百天里,让粉身碎骨的自己填补在裂缝之中,调动神力残力抚平每一道被邪魔撞击破坏的裂痕,日夜面对那些丧失了理智的暴戾凶残之物。
没有肉身,只有缥缈的意识被寻木庇佑着不散不灭,在桑岭上空漂泊无依。
要承受的痛苦与无助难以言喻,却要用剩下的两个月去与它们和解。
她盯着师缇雪的脸庞看了半晌,有些担心:“你好像比上次见面时苍白了不少,镇守封印对自身的伤害不可消除吗?”
师缇雪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事,我那个封印跟烨都用在荒墟的法子感觉也差不多,只是耗时间,费力气,还让人心烦,但不怎么伤身体。”
她的目光下意识督向林之凇,却又猛然想到万一他还没给华盈说雷泽的事情呢,立刻把目光退了回来,把话题转回自己身上,“虞渊的环境昏暗潮湿,再加上我镇压修补封印要学的功法对身体也有影响,所以我的脸才会变成这个颜色,多出来走走就好了。”
但华盈看见了她刚才飘忽的眼神,因此震撼地触碰到了一个青要山的秘密。
她装作没看见,静静地听师缇雪说话,心想她好像知道林之凇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了。
雷击。
青要山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师缇雪荡了一会儿秋千,心情好了起来,语速也放得缓和平静:“但你们外界的阳光比虞渊更强烈,我不能被直接晒着,得撑伞。”
她突然想到什么,狡黠的目光看向华盈:“不过嘛,你如果真的心疼我,那就叫林之凇这几天给我做药膳吃吃,他做的好吃。”
说罢不自觉地舔了舔唇。
华盈面露难色,准备和她解释自己跟林之凇关系没那么好,林之凇已经先开了口,毫不客气地拒绝:“你天武没厨子?”
师缇雪脱口而出:“天武的厨子哪能跟你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