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缇雪狐疑地观察着他凝重的双眼:“苍云息,你是不是什么都没看见啊?听说苍家的预占术也不是每个苍家人都能学得会的,这么多年从没听你提起过预占术,你该不会没学会预占……呜、呜!”
苍云息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眼盯着她,却什么都没再能看见了。
他如实说:“我看见你活蹦乱跳的走出来了。”
但总被一种不详的预感包围。
“要不还是不进去了吧,还是先按咱们刚才的计划先试试再说。“他努力仗着用什么理由劝阻她,不安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从她脸上离开的那只手,竟然见到了满目的鲜血。
苍云息心底一怔,眸光一寸寸扫过自己身上,见到支离破碎的骨架。
鲜红的血迹如浓烈的颜料从视线中脱落,视线一瞬恢复清明。
苍云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不显半分,只是手指微微攥紧了些。
他明白师缇雪的毫发无损是因为什么了。
“又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进去,你看到了什么倒是说呀,一惊一乍的可吓人了。”师缇雪拿鞭子碰了碰他的脸。
苍云息一改方才的犹豫慎重,笑着一揽她的肩膀,还顺手拍了拍:“说的对,走,我陪你进去。”
师缇雪瞧了瞧搭在她肩头的那只手,杏眼弯了弯,脚尖踢开了脚下的一粒石子,又不适应地拂开他的手,嫌弃地别过脸先走了:“还不跟上?离远了我可保护不了你。”
华盈对封印观察了许久,叫住他们:“你俩在外面等着,我下裂缝吧,缇雪,给我一道神力残力屏障。”
“这是我的责任,你抢什么抢?”师缇雪头也没回,摆摆手,走入浓墨般密不透风的夜色中,“我只是进去把那些漩涡堵住,又不是去杀那些邪魔,你只管把那些东西引向漩涡里就好,剩下的交给我。”
夜幕降落四野,天地一色,宛若黑沉沉的巨大陷阱,桑岭下方传来的呼啸之声越发狰狞而疯狂。
灯火盈盈,翼风夜里做了一个梦。
那年的天武越州风暖花香,州主设生辰宴,广邀各方世家大族与英雄豪杰登楼船,下春江,赏春景。
翼风匍匐在千万奴隶之中,只等着那些视他们为蝼蚁,却又依靠他们这些蝼蚁的力量才能横行于世的世家大族一声令下,就要成为拖行楼船下春江、过险滩的工具,一摊被碾碎骨血沉入河底的烂泥。
却不知为何被一个嗓音纯稚姑娘伸出手指点了点,不容置喙的语气强势又娇纵。
“我要带他走。”
明净春日下,他抬头,看见一袭橘金色的衣裙,明亮耀眼,像是太阳。
烛火被什么东西压得一晃,噗噗熄灭。
翼风缓缓睁眼,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劈裂了头骨,突如其来的强烈痛觉让人思绪混沌,竟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醒了过来。
黑暗中有个声音在同他说话。
“为什么答应和她走?”
那声音与他自己一模一样,仿佛是在自问自答。
翼风在黑暗中双手捂着头,醉酒般混沌不清,低声呓语:“一开始是为了活命。”
那位被寻木择定的天武少主罢免了奢靡无度的越州州主,带他来了虞渊。
她用了许多珍宝帮他养好瘦弱不堪的身体与那些经年累积的伤,让他读书习字修行,竭力助他与祖上传下许多年的那把旷世奇兵斩阎剑终于获得感应,成了它的剑主。
传说斩阎剑来自于万兵休眠之地,掌兵家之力,剑出,伏尸百万,无往不胜。
翼风警惕地跟在她身边,很快就看清了她的处境与自己的作用。
这位新上任的天武少主兴致勃勃地要和那群长老们斗一斗。
她不像前任家主那样温和,不懂什么照顾颜面,维护大局,把从小养成的我行我素与随心所欲带到了虞渊,以雷霆手段打压有野心与不服者,快速收拢势力。
但还差了点什么。
她思索出来的办法,是提拔了他这个出身微不足道,在许多贵族子弟眼中不过可有可无的一介庶民。
他被她看重,被赐予令人眼红的身份地位,作为她推出来与那群长老对抗的棋子。
不然,一个庶民,即便实力出类拔萃,为她立下累累功劳,也不可能得到她的放权与纵容。
外人如是说。
师缇雪那时听完就翻了个白眼,信誓旦旦同他说:“我可从来不在意什么庶民与世族之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