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迟安被他扯得脖子前倾,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浑圆,盯着他连连点头。
松了手,施引山掏出张符纸,死拧着眉回忆不久前溜进藏书阁翻看禁书时,从上边学来的“引魂符”,捻了朱砂一气呵成。
倏地睁眼,分明依旧是施引山那张脸,可确确实实变了面相。
既搞不明白,便去问当事者。
……
“醒。”
殷钟郁指尖轻轻柔柔在玉池微额心一点,原先阖眼躺在床榻上的人蓦地睁开眼。
那双素来清透的眸子此时却黯然无光,没有聚焦的空洞茫然,只见他胸膛剧烈起伏着,似是情绪分外激动,可面上又无任何表情。
殷钟郁对这番怪异景象并无反应,神情淡淡地看着玉池微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一眨眼,再无对他的依赖依恋。
玉池微蜷了蜷手指,身子似被巨石压着无法动弹,一如那日隋阙出关,被封在冰层那般。
艰难侧头看向坐在身旁的殷钟郁,怒火冲天,口中却发不出丁点声响。
这卑鄙无耻至极之人!
自己抱着殷钟郁手臂摇晃的场景历历在目,玉池微只觉得胸腔死死堵着团气,必须要拿剑捅人方能泄去。
殷钟郁全然无视他眼中要杀人的怒意,如还未将记忆意识还给玉池微时那般,指腹温柔摩挲他面颊。
“你那小情人找上门,幻境要塌了。”
玉池微略一愣神,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所说的小情人是谁,紧抿着唇低垂下视线。
殷钟郁动作无比轻柔,道出口的却是截然相反,满含威胁的话语:
“经过两回幻境,你应是也尝到受人掌控的滋味。
你体内虫卵如今还未发育成熟,在它们彻底孵化,顺着你的血管钻进脑髓,致使你现实里也当真成了傻子之前,还是尽快思索明白。
是心甘情愿叛出师门,乖乖入了魔道,还是叫蛊虫控制着再去做这些……皆由你选择。”
他手指勾起玉池微的下巴,说是选择权在他手上,实则该如何,都替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玉池微目眦欲裂,恨不得咬断他这根手指。
“微儿,莫要这样看我,我这心里啊……实在不好受。”
殷钟郁轻叹一声,仗着玉池微现下还未完全恢复,动弹不得,又将人揽入怀,扣着他肩膀,脸埋进胸膛。
他幽幽叹气的尾调尚未完全散去,玉池微耳边不断传来“噼啪”碎裂声,愈来愈大,愈来愈刺耳,直至整个幻境崩塌。
而后,他听见施引山的声音。
“魔头,把人放了。”
玉池微浑身一震,心下涌上难以启齿的挫败——他这副模样,实在耻于见人。
出了幻境,殷钟郁依旧坐在轮椅上。
他如今便跨坐在对方双腿之上,殷钟郁紧箍着他的腰身,一手搭在他脑后,使力压着不让他抬头。
施引山见他二人姿势亲密如此,火气更是“蹭蹭”直往上冒。
未解契前,是那劳什子褚燕国的皇子,又是送新衣裳,又是画画像的。
如今解了契,这才相隔多久?又跳出来个魔尊,无缝衔接!
……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施引山死盯着那道清瘦背影,恶狠狠心道:说是强行被留在这,指不定乐在其中。
强压下想要扭头走人的冲动,施引山佩剑出鞘,剑尖直指位于轮椅上的殷钟郁。
魔尊又如何?
断了腿的瘸子罢了,他施引山还打不过不成?
出剑,已是对他表以尊重。
引魂符成是成了,待隋阙上了身,带给他那日记忆,施引山本意让出身子叫隋阙前来秽烬界垣救他徒弟。
哪知这数日躺着养废了身子,还未坚持一刻钟,那缕魂悠悠化作香烟,又钻回了隋阙的身子。
无法,只得亲力亲为。
不过说到底他也明白将要对上的是魔尊殷钟郁,打不过对方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问迟安为何不去寻宗内长老前来解决,那小子嘴巴被黏着似的支支吾吾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打马虎眼道宗内长老皆不在天蚕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