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7章</h1>
张格心头微微一颤,垂着头没有说话。
君衡垂眸看她:“我从未介意你的出身,是士族还是寒门,是贵女还是奴婢,对我来说并无区别,我也并不看重这些。”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张格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
君衡见她漂亮的眼睛里突然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秋瞳剪水,我见犹怜。忍不住伸手将她脸颊边散落的几丝鬓发捋到耳后,声音也更温和了几分:“自古妻以夫贵,男子的前程原就不该系在妻子身上,何况我也从未想过要用妻族去谋取什么。”
君衡一直认为,择妻,最该看重的是‘品性’。从前娶太子妃是,现在,更是。
君衡注视着张格的眼睛认真道:“我想,我心里究竟是怎么看你的,你是知道的。”
他的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内敛,又好像是她这些日子认识的那个人了。张格心里又酸、又涩、又苦,面上却只是缓和道:“嗯……我知道的。”
若非当初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尊重、欣赏、体贴、照顾和心动,她又怎么敢轻易敞开心扉,去信赖依靠一个才相识一个月的男子。
茫茫人海,跨越了不知多少层时空,她竟然还能遇上自己的意中人,且这意中人不但恰好是她的夫君,竟还与她两情相悦!
多么意外,多么难得,张格曾经对这惊喜的巧合,珍之、重之。
可惜。
“可是,”张格慢慢伸出手,圈住他劲瘦的腰肢,轻轻依偎进他的怀里。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柔声道:“我害怕……”真的很害怕。
幽微的兰草香气混着雨过天晴的清新草香,仿佛又氤氲成了那个梦一样的晚上。君衡眉眼微滞,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低头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有我在,不怕。”
如果这真的是美人计,那这美人和这背后之人,实在是厉害。
张格双目微阖,乖顺道:“嗯。”
.......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
深秋已过,寒冬渐临。
冬月,张格一行人终于走出河南道,来到了位于河北道与河南道交界处的相州。
一过河南道,气温好像陡然下降了六七度,放眼望去,大地一片肃杀,翻涌着滚滚寒气。
赶路是枯燥且乏味的,睁开眼时在这个驿站,闭上眼时却在那个驿站,时间变得既长且慢,除了困倦疲惫,所有人生活里剩下的内容都不多了。
君衡和上官季仙时不时还有两句正事可说,对张格来说,生活却只剩下这辆四四方方的马车,越来越难下咽的干饼咸肉,和一日比一日难以抵御的寒冷。
张格轻轻挑起车帘一角向外望去,铅灰色的天空、漫天的鹅毛大雪,护卫在马车旁边的玄甲军不但头盔铠甲上积了一层雪片,连睫毛鬓角竟都挂上了细碎的雪晶,看着便冷彻心肺。
张格打了个哆嗦,刺骨的寒风雪片顺着缝隙挤进车来,刀割一样划着人脸,张格连忙放下车帘,裹紧身上的大毛衣裳。
君衡见她脸颊双手都冻得红中泛青,伸手一握更是凉意刺骨,皱眉道:“握着手炉怎么还冻成这样?”
“方才还没觉得,好像突然就冷了。”张格也不知道,可能是这古代的冬天实在太寒了吧?在现代时,她的家乡从没听说十一月突然下暴雪的事,有时候一个冬天都见不到一片雪花。可这雪才下了不过一刻钟,她明明裹着大毛衣裳,车里还放着炭笼,整个人却已经快冻透了。
君衡将她的手拿过来塞进自己衣裳里暖着:“过来吧,我身上暖和。”
“嗯。”
他身上确实暖和,可能是因为习武吧?张格迷迷糊糊依偎进他怀里,被暖融融的体温包裹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困……
君衡见她埋着头竟然睡着了,赶紧晃了晃她:“不能睡,你现在太冷了,睡过去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