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她讨论这些,更不可能说她连珠宝和高定都只拿走三分之一。既然庄綦廷要用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腕逼她退步,那她也不会让他看扁。 “阿雯,你都不说话。”黎雅柔笑着转向梁咏雯。 这是和她在圈子里旗鼓相当的贵妇,香江地产大鳄易坤山先生几十年如一日捧在手心的太太。不论是品貌性格,亦或心计智慧,都是一流,黎雅柔向来叹服。 但梁咏雯和黎雅柔不同,她出身文化世家,学识渊博,是标准的名门淑女。 黎雅柔托着腮,轻飘飘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胡闹。” 梁咏雯只是笑,完全没有要劝的意思。都到了走离婚程序这一步了,说明棋局上的黑白子已经到了不可退让,非要吞死对方的地步。 除非有一方认输。 她劝黎雅柔,是劝她向那位庄先生认输吗? “反正就算顺利离婚了,你和庄先生也不会结束。他要抓牢你,你要战胜他。”梁咏雯眨眨眼,“我就只管看戏咯。” 黎雅柔心尖微颤,哼了声,“我算是知道易先生为何被你踩的死死地,你这心机,哪个男人玩的过你?你说得对,我年轻时是一心想着战胜他,不服输,咬着劲,现在没这个心思了。” 她用了这么多年才真正醒悟,庄綦廷是高高在上的,唯我独尊的,无法战胜的,她打不赢,只能跑,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和他有来往了。 所以她现在连吵架都不想和他吵了,索性不理他,就当是把一块料理不好的肉放进冷冻柜,且先冻着吧,冻着冻着就成僵尸肉了。 冻着冻着,庄綦廷也会丧失耐心,对她彻底歇了心思。 山海尽头的那一抹粉色渐渐黯淡,云收雨歇般,随着落日坠入地平线地另一端。黎雅柔忽然安静下来,怔忪地望着那澄净深邃,尚未黑透的夜色。 这些年,他对她投入了多少沉没成本,她一分也不少过他。 月亮冷而圆,高悬海面,一群海鸥从月亮的中间飞过,划出一道黑色长口。 未来尚且未知,也许风浪多,闲言碎语更多,但她不在乎了。 第33章 庄綦廷趁着黎雅柔不在,默默睡回了主卧,残留着妻子气味的被褥枕套,他没讓佣人换掉,继续睡在上面,宛如和她同床共枕。 第一日尚且能熬,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香气散去,烦躁袭来,与日俱增。 第五日的晚上,庄綦廷辗转未眠到凌晨,他终于忍耐不了这种安静,翻身坐起来,就着蒙蒙月 色扫过座钟,已经到了凌晨三点半。 他沉沉叹出一息。 这间主卧是偌大庄宅中最安静的所在,三面环绕花园,入夜后只剩下来自大自然的白噪音,若是身邊没有妻子的呼吸声,就会显得格外空,格外静,格外寂寞。 没有黎雅柔,他睡不好,就像是得了一种病。这几天病症发作凶猛,他快要抵不住。 这不是他在异地出差,也不是黎雅柔出去度假,他知道妻子就在附近,他们之间的距離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車程,他隨时可以去找她,她也隨时可以回来,可就是硬生生隔成了两个不重叠的空间。 有家不回,连声招呼也不打,她真是要上天了。 她不想他也罢,连三个儿子也不想吗?对这个家就没有一点留恋吗?外面的世界这般吸引她? 庄綦廷抹了一把脸,伸手捞起睡袍罩上,去黎雅柔的香水柜找出一瓶她近来爱用的口味,喷了三泵在空气里,浓郁的香味重新弥漫,舒緩了他心头的烦躁。 这个点没有睡意,他也不打算睡,开了一瓶威士忌放进冰桶醒着,又心血来潮摆弄起黎雅柔心爱的那台黑胶唱片机。 一旁的藤编架子上整齐打竖放着各式各样的黑胶唱片,都是市面上绝版的珍惜品,黎雅柔也不是黑胶唱片发烧友,她单纯爱买,爱集邮。 庄綦廷隨手抽出一张,放上唱片机,旋律伴随着香气,緩緩流淌开来。卧室没有开灯,他坐在黑暗里,睡袍随意敞开,露出健硕的胸膛,意懒地听着音乐,偶尔喝一口又冰又烈的酒。 如果黎雅柔在邊上,那便是最完美的气氛了。 庄綦廷又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也是这样的深夜,他抱着黎雅柔在露台喝威士忌,他把酒倒在她滑溜溜的皮肤上,一寸不落地品尝干净。这些年,他所有的喜好、癖好都是从黎雅柔身上获得的,可以说没有黎雅柔,他很多事都想不到,也不会去做。 这么多年,他的生活很清晰,为家族卖命,吃饭睡觉运动,以及黎雅柔。为她花钱,与她做/爱,陪伴她,看她,亲她,抱她,想她,也教育她。 庄綦廷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就收回这些无用且无病呻吟的情绪。 妻子又不是真跑了,不过是出去小住几日,他何必把自己弄得像失魂落魄的小男人,也不嫌丢人。 难道他还真当和妻子離婚了不成?不过就是玩一局游戏,他玩赢了,黎雅柔乖乖投入他的怀抱,这辈子都不敢再闹分开,他玩输了,大不了再使手段把她抓回来。 天大地大,她能跑去哪? 对,最重要的是他得再跟进一下法院那邊,讓离婚判令永遠永遠永远下不来。 这样一想,庄綦廷气順了不少,含着冰酒,缓缓咽下。他恢复了松弛,只是心底深处仍旧有些不安,被他强行镇压。 这种不安一定是因为他五天没有黎雅柔的消息了。派去的人传信回来,说夫人自从进入那棟小洋楼起就一直没有出来,整整五天都在里面,他们拍不到照片,探不到情况,不过能确定的是,洋楼里面只有卢郡秋一家人,没有乱七八糟的外人。 她在里面做什么…… 五天都没有出门…… 唱片机继续不知疲倦地播放,下一首歌是钟镇涛的《讓一切随风》,略带伤感的旋律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寂寞。 “此刻有种种心痛。” “只因空虚在作弄。” “各种空虚,冷冷冷。” 沙哑的男声,唱得人心里越发空空荡荡。 庄綦廷重重搁下酒杯,冷着嗓:“什么乱七八糟的歌。” 他把唱片换成林子祥的《敢爱敢做》,这首歌的地位在他心中最高。熱烈激荡的旋律响起,他舒了一口气,决定明天亲自去把妻子接回来。 不和她拉拉扯扯了,先把人给弄回来再说。 次日午饭时间,庄綦廷那台車牌为“1”的加长幻影大驾光临,停在卢家的大门口,后面还跟着两台黑色奔驰。 午饭来堵黎雅柔,不怕她用睡午觉啊没起床啊之类的借口搪塞他。 虽是不请自来,阵仗仍旧很大,这些年庄綦廷出行都是如此,前呼后拥,保镖开道,到了他这个地位,低调就是一句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