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倾丝来荣禧堂给王老太太请安时,若待得时间稍微久一些,王老太太的脸色便会变得十分难看。 王老太太摆了几回脸色后,倾丝也明白了荣禧堂不欢迎她的道理,回回来请安都只是略坐了坐后便离去。 梅若芙和梅若烟眼高于顶,对王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都比对倾丝态度和蔼。 上一回倾丝不过是与笑着与梅若芙打了个招呼,却平白遭了她身边丫鬟的白眼,还道:“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给我们姑娘称姐道妹的?” 所以,倾丝才不敢自讨没趣。 谁成想这两姐妹又揪着她没有向她们问好的错处发了难,平白无故地给了倾丝一顿没脸,也不知怀揣着什么心思。 “好端端的,又吵什么呢?” 眼瞧着梅若烟的话说的有几分难听,王老太太便出声替她解了围,并给了左右的婆子们一个眼色,让她们将嘴闭严实了。 人心都是偏的。 王老太太最是怜爱梅若芙与梅若烟两姐妹,自然见不得她们受委屈。 即便倾丝根本不可能给这两姐妹任何委屈受,她也要明晃晃地显露出自己偏向两姐妹的态度来。 “老祖宗仁善,我却是见不得这些人没有规矩的,总要提点她几句才是。”梅若烟倒也没有再纠缠下去的意思,只笑着走到了王老太太身前,撒娇般地说道。 王老太太欢喜地点了点头,连声赞梅若烟懂事,还将自己手腕上的碧玉镯子褪给了她,非但是梅若烟得了夸赞,梅若芙也被赞了几句“知礼数”、“识大体”。 那么“不知礼数”、“不识大体”的人便只能是倾丝了。 王老太太虽一眼都没往倾丝身上瞥去,可那埋在骨子里的轻视与不屑已悄然地飞出了她的眸中,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倾丝跟前。 好在这样的薄待不是头一次。 倾丝也早已……习惯了。 荣禧堂内的视线再度齐刷刷地汇聚在倾丝身上。 不必等王老太太和嬷嬷们发话,倾丝已弯下膝盖跪倒在了冰冷的青石地砖上,她恭顺地朝着王老太太磕了个头,只说:“老祖宗恕罪,是倾丝不懂礼节,还冲撞了两位姐姐,都是倾丝的不好。” 梅若芙与梅若烟站着的地方正巧能将倾丝低眉敛目的卑怯姿态纳进眼底。 梅若烟冷哼了一声。 梅若芙却是沉了沉面色,将倾丝自上至下打量了一番,心里不但没有任何痛快之意,反而还愈发恼怒。 这些小门小户的女子就是这般惹人厌烦,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能放下身段,不择手段地讨好旁人,仿佛根本没有自尊一般。 难道魏泱就是瞧上了倾丝这一点? 满堂寂静之中,守在廊道上的冬儿和珠绮瞧见了跪在地砖上的倾丝,两人皆在心里暗暗着急。 倾丝却是跪得笔挺,王老太太不发话,她连抬一下眉毛都不敢。 良久后。 王老太太才轻咳一声,对倾丝说:“不过是姐妹间吵闹的小事,怎么就要闹到跪地请罪的地步了,若是传到外头去,旁人还以为我们欺负了你呢。” 倾丝又朝王老太太磕了个头,只说:“倾丝不敢,能得老祖宗的教诲与提点,是倾丝的荣幸。” “乖孩子,快起来吧。”王老太太改换了一副笑脸,让倾丝起身后随意地关怀了她几句,这便让她回月华阁歇息。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页?不?是??????ū???é?n?????????5?????o???则?为?屾?寨?佔?点 倾丝如释重负地应了,回去路上却在苦苦思索,她究竟是何处得罪了梅若芙与梅若烟两姐妹? * 一刻钟后。 王老太太遣散了荣禧堂内所有的丫鬟和婆子,还想了个法子将梅若烟支开。 待荣禧堂内只剩下她与梅若芙两人后,王老太太才板着脸数落她:“你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和她过不去做什么?一个丧父丧母的孤女还能碍着你什么事不成?” 王老太太甚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若不是今日梅若芙为难倾丝时失了分寸,她也不愿这般数落自己的侄孙女。 “老祖宗。”梅若芙却是眼眶一红,杏眸里泫着些雾蒙蒙的泪意。 这可吓坏了王老太太,立时连数落梅若芙都顾不上了,只满脸疼惜地拿出软帕来替她拭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好端端的哭什么?” 梅若芙哭哭啼啼地说:“魏世子为何偏偏要给倾丝送去醉红楼的糕点,我日日去北竹苑寻他,也没见他正眼瞧我,如今却对个卑微的孤女这般照拂……” 话音甫落,王老太太矍铄的眸 光里迸出几分震怒。 “就为了这事?”她厉声问。 梅若芙怔怔地望向了王老太太,半晌不敢言语。 “你怎么这般蠢笨?”王老太太没好气地瞪了梅若芙一眼,只说:“那倾丝无依无靠的,也只剩下了美貌和身段。若只能靠着这两样来勾住男子的心,又有何惧?将来过了门你只需去买两个比她更美的瘦马回来即可,这有什么好忧心的?” 梅若芙的家世和才学是倾丝一生都无法仰望的珍物。 王老太太这一辈子历经了大风大浪,早就看明白了男人的真心最多变的道理,女人的一辈子都被囿在了内宅里,荣辱恩宠都与内宅息息相关,主母的尊耀和子嗣可要比争风吃醋重要的多。 梅若芙何尝不懂这些道理,只是她对魏泱动了真情,越是不可得就越是放不下。 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心上人心悦别的女子? “老祖宗……”梅若芙越想越觉得委屈,那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落。 王老太太立时柔了声调,轻柔地抚着梅若芙的脊背说:“这没什么好哭的,你的对手从来不是那些妖妖冶冶的女子,而是北竹苑里的那一位,如何能让他知晓娶了你的好处,才是现下最要紧的事。” * 月华阁内。 自从荣禧堂内归来后,倾丝便闷闷不乐地躺进了床榻里,连午膳都顾不上用。 冬儿惦记着她怀了身孕,即便大人受得住饿,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得。 所以她连哄带劝地央着倾丝喝了一碗碧玉粥,并道:“姑娘可觉得膝盖疼?” 倾丝摇摇头,只说:“没跪多久,不是很疼。” 况且比起膝盖上的痛意,她更伤心于梅若芙与梅若烟对自己的刁难,以及王老太太不加遮掩的偏心。 她早已失去了钱氏的欢心,所以便加倍地在王老太太跟前讨好卖乖,也一直小心翼翼地奉承着梅若芙与梅若烟两姐妹。 如今想来却是做无用功。 整个乾国公府就没有多少人看得起她的。 这日子过的是当真憋屈。 倾丝闷了小半日,只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胸口,却还是驱散不了这满腔的憋闷之感。 恰在这时,翟大夫登了乾国公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