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可即的富贵,心里不可谓没有触动。 这世上哪里有人生来就喜欢吃苦受罪的?哪怕乾国公府里没有人瞧得起倾丝的出身,她也是清白人家的闺秀出身。 若可以,她也想受人尊重、受人珍视。 眼下便有一把青云梯横在她的眼前,只要她能把握住这个绝无仅有的机会,不仅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还能攥住富贵与安宁。 主仆三人说了些体己话后,眼瞧着夜幕暗沉不已,冬儿便劝哄着倾丝睡下。 她睡得安稳,英瑰公主府却是一夜灯火通明。 刁嬷嬷将雅间里发生的事统统禀告给了英瑰公主听,英瑰公主夜里本就睡得不安稳,听了这话后又蹙起蛾眉问:“你的意思是,泱儿和彻哥儿一同算计了王家哥儿,还让王家哥儿背上了人命官司。” “公主明鉴,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饶是刁嬷嬷这样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奴婢,也被今夜发生的事吓得脸色煞白不已。 原是一个时辰前,酒红楼里的魏泱邀请王睿之去乌彻所在的雅间里喝酒,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刁嬷嬷只是安安生生地守在雅间外。 不想一刻钟后,才进去陪客的清倌儿和花娘忽而惊声尖叫了起来,冷不丁一嗓子可把刁嬷嬷唬了一 跳。 她立时走进雅间去瞧里头的状况,这便瞧见了满手是血的乌彻,昏倒在地上的王睿之,以及那两个已然没有气息的清倌儿。 乌彻脸色黑沉不已,此刻正冷冰冰地盯着不远处的魏泱。 雅间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刁嬷嬷被吓得心跳如擂,这便压着心头的恐惧去问魏泱:“爷没事吧?” 魏泱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先瞧了一眼乌彻,淡笑一声说:“我陪你喝了一晚上的酒,换你帮我一个小忙,很公平。” 话音甫落,乌彻顿时暴怒而起,他丝毫不顾及自己手上的伤势,只横眉竖目地瞪向了魏泱,“这可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魏泱气定神闲地回以一笑:“杀人偿命,我这就顺你的意,把杀人凶手王睿之扭送去刑部。” “你……”乌彻简直不敢置信,眼前这举手投足皆清雅如仙、温润如玉的傅国公世子魏泱,行事居然这般狠辣无情、不讲章法。 乌彻本就是被英平王强逼着与魏泱交好,如今更是被方才血淋淋的一幕震烁得久久未曾回过神来,比起他手上受的这点小伤,那两个无缘无故死去的清倌儿才最为可怜。 他愣了好一息,直到刁嬷嬷拿了帕子来为他止血时,乌彻才回过了神来,只见他立时破口大骂魏泱道:“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魏泱瞥他一眼,抿了口茶后露出几分不置可否的笑。 “我若真疯。” “今夜死的就是王睿之了。” 第15章 残忍他碰了我的女人。 翌日清晨,倾丝醒来后不久便从冬儿和珠绮的嘴里听闻了此事。 乾国公府内已传遍了此事,只是府里的奴仆和下人们知晓的不多,也只能鹦鹉学舌般地与冬儿说个大概。 “听说是昨夜酒红楼里闹出来的乱子,三爷做事本就糊涂,昨个儿竟然与英平王家的小王爷大打出手,还失手捅伤了两个清倌儿,现下正在刑部的大牢里呢。”冬儿如此与倾丝说道。 倾丝听得连连咋舌,一下子连早膳都顾不上用,只追问她:“怎么就闹到了刑部大牢里?” 刑部天牢素来以不见血、不见刀肉闻名,多少铁骨铮铮的士大夫进了刑部后俱都丢掉了男子的阳刚之气,几场审讯来,那便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 王睿之可是乾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是王若箫、钱氏以及王老太太最在乎的男丁血脉,他若有了一点点闪失,乾国公府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倾丝丝毫不在意王睿之的死活,却怕自己与王雎之会被这场风波殃及。 思来想去,她便让冬儿和珠绮服侍着她换上了一身素净些的衣衫,这便赶去了清风苑。 此时的清风苑上下已乱成了一锅粥。连王雎之和秀姨娘都被支使着去北竹苑跪求魏泱,求他在刑部通融一二,好歹也要保住王睿之的性命才是。 无论王雎之心里作何念头,他却不能在王若箫跟前露出半分不愿和不耐来。 他还是懂得,兄弟阋墙乃是祸家之源的道理的。 “父亲和母亲不要急,儿子这就去寻魏世子。”王雎之先给秀姨娘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眸色,这便辞别了王若箫与钱氏,意欲往北竹苑的方向走去。 秋风洌洌,倾丝走进清风苑时正遇上了匆匆往外走的王雎之。 王雎之神色慌慌张张,迎面瞧见倾丝,却也停下来与她笑着问了好,“表妹这是要去给母亲请安吗?” 倾丝朝他敛衽一礼,柔声答道:“是,大表哥这是要往哪儿去?” 王雎之并未似往日那般流连在倾丝的眼前,与她缠缠绕绕地说上好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他心里既泛着汹涌的波涛,又有几分异于常日的欢喜。 说到底,他作为饱受钱氏忌惮的庶长子,与秀姨娘一起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王雎之心里怀着恨,昨夜听闻王睿之被英平王家的小王爷扭送去了刑部,兴许还会被安上个酒后行凶的罪名。 哪怕他不会因此而丢了命,到底是对名声和仕途有了极大的妨碍,王若箫若想振兴乾国公府,便只有将目光放在他这个庶长子身上。 “表妹小心些,我还有要事在身,这就先告辞了。”王雎之眸眼中蹿着炙热的光亮,烧得他浑身上下都滚烫不已,根本顾不上与倾丝说话。 倾丝也只是凝着眸子多打量了他几眼,这便侧着身子给王雎之让了行:“表哥快去忙吧。” 目送着王雎之离去后,倾丝便走进了清风苑的正屋。 钱氏满脸是泪地倚靠在临窗大炕上,王若箫与王珠映正在一旁柔声安慰着她,两人在瞧见门廊处倾丝娉娉婷婷的身影后,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王若箫是心烦意乱到根本不愿意搭理倾丝,他已在外奔波了好几个时辰,可刑部素来是谁都插不进手去的铁笼子,他的官僚好友们也是无能为力。 偏偏这个时候,魏泱又称病不出,似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见王若箫。 王珠映可是比王若箫还要不耐烦几分,胞弟一出了事,她也懒怠着在倾丝跟前扮演温柔大姐姐,这便蹙着眉头说:“我知你是好心来瞧母亲,只是你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月华阁待着吧。” 倾丝低敛着眉目,本也没有打算在清风苑里听到什么好话。不走这一趟,不吃这一顿排揎,她怕事态好转后,钱氏会找她秋后算账。 毕竟两个月前钱氏犯风寒那一回,倾丝就因为没有及时来探问钱氏而被罚跪了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