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岱云脸色转白,久久不能言。 林稚水放慢语速,犹如给他足够的时间听清楚这一句话:“这不是崔伯伯跟秦熠安联手想看到的局面么?” 崔岱云心头巨震,怔怔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林稚水,她模样瞧着和记忆中年幼时没多大变化,偶尔像小孩子一样会问出很纯粹的话。 纯粹到了衬得对方内心如同深渊黑暗,崔岱云却急切地开口否认:“这不是我本意……” 林稚水语气困惑似的问:“当年也不是你本意,你还是跟秦熠安一起算计了我父亲,如今不是你本意,你又站在了秦家的立场上,看着母亲,看着我被秦家谋夺去一切。” 到最后,林稚水看着崔岱云眼眶逐渐憋得通红,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问出那句:“崔伯伯,你为什么要帮秦家,害死我父亲啊?” 死寂一般沉默,崔岱云压制不住胸膛那股要致命的痛苦。 林稚水往下猜,话语中罕见的平平静静:“是你们一起害死的对吗?所以你即便是跑到海边摔下礁石险些丧命也不敢供出秦熠安,他敢对你下死手,却有待无恐不怕你告状,是因为手头上有威胁到你的东西。” 都猜对了。 崔岱云无法面对当年之事……他站在礁石上跟秦熠安对峙的那晚,也情绪激烈到想过跑回林家忏悔,才会被推下去。 倘若死了也一了百了。 可是当在医院被抢救苏醒后,崔岱云经历了生死大关却突然没了说出真相的勇气。他额际隐约有青筋浮动,嘶哑而难听的嗓子伴随着颤抖:“砚棠,砚棠是我们害死的。” 林稚水微微垂眼,将手机录音打开,很轻地放在沙发上。 下秒,崔岱云犹如陷入了一遍当年的回忆道:“林氏最高机密科研医疗数据之所以会被窃取,是秦熠安在暗地里告诉了那个勒索者,从我这里下手……” 他太信任人,完全是被蒙在鼓里,无意中做了秦熠安手上撬动林家的一把刀刃。 林稚水又说:“秦熠安算准了,我父亲不登船拿回机密数据,就会面临重大信任危机,以后在医疗领域就无人再敢跟他做生意,所以他必须登船。” 崔岱云仿佛这层躯壳下的灵魂已经追寻当年一起死掉了,冷汗淌过额角点头:“是,他先利用了我,又假意一起出海暗中保护砚棠的安危,实际是他早在游轮上动了手脚,无论这个交易能不能成功,从一开始……秦熠安狼心狗肺,就是冲着砚棠这条命去的。” 林稚水指尖滑过躺在沙发上的冰冷机身,放柔声音:“他这么处心积虑下这盘棋,连一丝生机都没有给我父亲留下,是为了什么,想必你就算当年被蒙在鼓里,现在也知晓真相了?” 崔岱云知道。 也是无意中发现了当年真相的一角,才会不可置信又愤怒地找秦熠安对峙,如今林稚水都已经猜到这里了,他闭了闭眼道:“秦熠安当年向宁氏家族献上的那份抑制性瘾的残缺数据……是偷了砚棠的。” 林稚水指尖骤然一顿,眼眸意外地看向了他。 这是她没猜到的。 崔岱云手指用力紧攥轮椅上的手扶,语气沉重:“当年秦熠安一直靠跟砚棠自幼长大的情分,才能跟林家强强联手占据港区生物制药的市场,可秦家研发方面的专业有所欠缺,不如砚棠天赋异禀,后来他得知砚棠在暗中秘密研究这个……就起了狼子野心!” 而秦熠安没料到林砚棠防着一手,才没有成功偷窃到最完整的原始数据。w?a?n?g?阯?发?布?y?e??????μ???é?n?????2?5?????o?? 崔岱云也是为了成功考核进宁氏科研团队,故而,用在林氏最高权限的职务便利去翻找林砚棠留下的一些珍贵数据资料。 才发现了当年蛛丝马迹真相。 “我不知道砚棠为什么在暗中秘密研究这个,这个你得从秦熠安身上问出真相。” 崔岱云重新对视上林稚水那双神似林砚棠的古典琉璃眼,许久,削瘦清俊的脸孔充满痛苦的忏悔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你一出生就失去健康,自由和父亲。” …… 又过许久。 林稚水才从气氛犹如死水的昏暗书房走出来,身后的两扇门一直没关,她抬眼,继而看到了宁商羽站在外面等待,或许是旁听了已久。 走廊上也没亮起灯,随着夕阳落下,四处都是黑暗一片。 林稚水已经将完整录音都发给了远在江南的林曦光和母亲,她语气很轻,轻到一丝起伏情绪都没有:“商羽,你抱抱我吧。” “嗯。”宁商羽手臂已经先一步把她抱在怀中,这身子骨软绵绵得像是水一样,不抱紧点便要流走了。 这般安静过片刻,直到林稚水退出他的胸膛,抬起手指,温柔地摆弄着他领带:“港区这边有妈妈坐镇,我们回泗城吧。” 宁商羽倒是意外她不留在港区,而林稚水往下说:“我知道的……我们的结婚协议内容有一条,肯定是有妈妈提出条件要你把秦熠安给林家,上一辈人的恩怨上一辈了结,我和姐姐,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林稚水又往后退一步,仰着头对上宁商羽那双沉静又透着许些探究的琥珀眼,微微笑了笑:“姐姐听完录音,应该也会从江南动身去泗城,我不能比她晚一步了。” 宁商羽观察她脸蛋乃至眼尾,见没有泪意痕迹,才顺势低问:“哦?林曦光会去泗城做什么?” “火烧秦家吧……” 林稚水心想,她们亲姐妹总是能心意相通的,这秦家靠偷窃林家的东西,在泗城地界立足了实在太久了,如今看一眼,就犹如是父亲的墓碑一样。 让人看了堵心。 第44章 林稚水还是来迟了一步,抵达泗城时,秦家那座建立在权贵土壤地界的豪华别墅已经在黑暗中燃起了烈焰大火,仿佛要将十八年前偷来的一切都焚烧成灰。 然而,林稚水从夜色中刚下车,天边遥遥掀起一层惊涛骇浪的雷声,透明的雨滴也骤降下来。 宁商羽接过秘书递来的黑伞,游刃有余地为林稚水挡雨,前方有保镖和宁濯羽开路,两人脚步倒是走得不紧不慢,无数细碎的水珠顺着伞尖淅淅沥沥淌下来,与地面犹如凝结了一条珠帘似的屏障。 林稚水望着前方那幕足够能灼伤视网膜的火光,柔柔地笑了笑:“看来我姐姐已经来到秦家做客了。” “嗯。”宁商羽哪怕什么都不用做,极盛的气场从她背后笼罩着,语调却透着漫不经心的散漫:“你姐姐做客,除了爱玩火,顺便热情把主人从家里拖出来一起欣赏欣赏火海外,还有别的做客爱好吗?” 林稚水近乎于矜持地朝他说:“我姐姐爱好极为涉猎广泛,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她一向很有做客人的自觉,偶尔也会给主人家准备点……” 步近了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