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她接近歇斯底里指过去,说:“我选他……” “什么玩意?”宁濯羽那张艳丽而深邃的面孔上尤为震惊,仿佛秦晚吟再多说一句,都不用林家出手,他就能把她这条小命拖进别墅里烧了,继而,那张嘴很不客气地冷嘲热讽了起来:“你做什么白日梦,我娶你哥也不娶你啊。” 秦晚吟满身被雨淋的狼狈,倏然红透的眼眶压着强烈屈辱。 “给你选过了。”宁商羽态度疏离冷淡,“宁濯羽拒绝。” 宁濯羽眉梢带着惯常的傲慢神色,又似笑非笑道, “我尊敬的兄长在家族一向是非常民主,非常爱护自己弟弟,秦大小姐,你到现在还看不清自己什么面目啊?宁家哪个不长眼的玩意会看上你?” 敢公然娶秦晚吟进宁家给她换个新身份,下场只有一个。 连夜被宁商羽除名出去。 秦晚吟被当场定住般,脸色都是没有血色的白,被宁濯羽拒绝,也就意味着她真完了,秦家倒台,她也将永久丧失联姻资格上不了豪门世家桌面。 一场烈焰大火烧光的不止是秦家根基,也是她多年来嫁入宁家的梦想。 这时,始终安安静静的林稚水仿佛在夜幕下最后一颗雨点落地完之后,才出声:“秦晚吟,你倘若不满意我姐姐为你选的息身之地,我也可以给你换一个。” 秦晚吟微微僵硬转着头,把视线落到了她那张天然怜悯又平静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林稚水淡淡地说: “我从不爱以己度人,你既不爱在研究所待着,那就替你父亲好好活着忏悔吧。” 忏悔??? 秦晚吟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没了秦家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身份和宁家老爷子的依仗,秦晚策不姓秦了,自然也不能管你。”雨已经完全停了,林稚水的声音更显清晰起来:“今后你只能姓秦,就以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在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里求生,每一日都忏悔一遍你秦家的罪行。” 放任自生自灭…… 秦晚吟生来娇贵,已经过惯被巴结追捧的风光日子。 恐怕比打造一个牢笼禁锢她人生自由还要令人绝望,她会尝到当年林家险些面临的绝境,宛若尘埃,彻底消失在豪门圈里。 林稚水不再给她眼神,继而,朝不远处地林曦光慢步走去。 这时烈火燃烧已久的秦家别墅也终于轰然崩塌,犹如秦家的命运消散在了这块权贵土壤间…… 林稚水伸手抱了下林曦光,细微察觉出姐姐情绪还是不怎么好,故而小声说:“你又比我早一步啊。” 早她一步出生,承担了林家长女的重任。 承担了很多很多。 “迟姐姐一步不好么?”林曦光声音像在浓墨的夜色里晕开了许些柔和,抬起微冷的手指描绘般触碰了几秒林稚水那双遗传性的琉璃瞳仁,像是怀念着,又终究要接受早在年幼时就失去过一次了,“你不该跑来秦家的……” 秦晚吟的下场也不该从中插手,这样她婚后在宁家,面对着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才不会被挑任何的错处。 而哪怕如此,林稚水还是来了,而后轻轻笑了笑:“我来秦家,把宁商羽也一起带来,他爷爷要严厉训人的话,我就装体弱躲他身后好了,反倒是瞳瞳你……” 楚家作为江南万族之首,她既已嫁入,在外面行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数利益牵扯的人盯着揣摩,然后无限放大,身后代表的不仅仅是林家了。 林曦光手指捏了捏她雪白手腕:“不必担忧。” 如今形同废墟的秦家之地不是姐妹俩密语的地方,林曦光随即又说:“我还要回港区找母亲一趟,秦家如今这个残局你留在泗城来收尾,我先走了。” 林稚水点点头。 林曦光踩着尖细高跟鞋,不沾一丝尘泥地离开了这片焦土,而她离开,秦晚策喉咙动了动,魔障似的下意识地想去拦阻。 却被宁濯羽倏地拦阻下,还收起了不正经的笑意,低声提醒他一句别给自己如今家破人亡的处境再往上添点风霜了:“楚天舒也来了。” 一直没现身。 秦熠安醒来时,近日削瘦不少的身躯犹如一团黑影静静躺在游艇的露天甲板上,左膝盖骨的伤已经被包扎过。而他睁开那双狐狸眼,先是警惕地注意到置身的环境在一片波涛翻滚的海面上。 紧接着,视线缓慢地朝前方的沙发处移,定在那高跟鞋尖上,淡紫色的裙摆被风吹得飘动,向上是盛明璎那一张艳丽无比的脸。 “秦熠安。”盛明璎冷冰冰的说:“崔岱云都交代了,你还有什么遗言么?” “阿芫……”秦熠安叫她的小名,哪怕时至今日还妄想维持着儒雅沉稳的风度,先是将鼻梁上的银丝边镜框重新取下用衣角仔细地擦拭到了干净程度,继而,待视野更清晰,又站了起来,才说话:“你不能只听信崔岱云一言,我和你、砚棠是一起长大的挚友发小,又怎么会起歹心,是他故意栽赃陷害我。” 盛明璎闻言,艳色唇角露出异常讽刺地微笑:“你秘密提供给宁家的东西,也是崔岱云强行栽赃给你的?” 秦熠安沉默两秒,神色颓然地说:“是砚棠给我的。” “秦熠安,你准备玩死无对证么?”盛明璎在生意场上尔虞我诈多年,心狠手辣且睚眦必报的形象不是白得的,早已不似当年好应付,直接拆穿他伪善面目:“你不认也没用,秦家基业注定断送在你手上。” “阿芫,你一点情分都不顾?” “情分?你为了谋取家族前程把林砚棠害死了,现在来跟我讲情?秦熠安,你该不该死?如果不是你利欲熏心,我的瞳瞳又怎么会小小年纪就没有父亲庇佑,我的善善又怎么会还未出生就被医生诊断出难以存活!?” 盛明璎又冷冷笑一声:“你应该没有体会过,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养着养着,突然有一天无故出现视力障碍,你明明在她面前,她那双可爱又圆溜溜的大眼睛却只能看到影子,有过一两年需要完全靠导盲杖猜能生活,又或许,突然有一天吃不出食物的味了,糖水喝下去,像白开水一样……” 秦熠安神色纹丝不动:“我知道你养林稚水不易。” “你秦家养女儿,可比我林家养容易多,甚至可以靠偷窃来的东西让自己孩子过上高人一等的无忧无虑生活。”盛明璎言语上讽刺完,坐在沙发上的姿态也愈发冷漠起来:“这些拿你区区一条苟延残喘至今的老命来抵,算便宜你了。” 她是执意要报仇雪恨了。秦熠安闭了闭眼,冰凉海风扫过他微湿的短发,随即,从喉咙里低低地挤出沙哑的字:“阿芫,我可以赎罪,我给你跪下认错……” 秦熠安哪怕在宁家被打断膝盖骨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