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拇指摩擦着食指骨节,这是他习惯性思考时的动作。 离得最近的齐纯芝血色,从脸上逐渐消失。 她下意识看向裴观若,见冷冷清清的站在原地跟没什么反应似的,好像主宰的不是她命运。 过两三分钟,裴胤沉声道:“不妥。” 裴以稀皱起眉:“爸爸。” “你姐姐要自尽,林稚水也可以反咬一口说裴家心虚,输了官司就急于毁尸灭迹,逼死亲生女儿。” 裴胤到底是老谋深算的混迹商海多年,淡淡对裴以稀又说: “到时宁氏家族为了平息众怒把宁惟羽逐出族谱,大不了放弃港口,而裴家要是洗不清逼死女儿嫌疑,也一样会下谈判桌,舟隆港口要是丢了,意味着我们航运产业未来要被人收割走不少生意。” 没了宁家竞争,谈判桌上还有虎视眈眈的其他家族盯着。 两败俱伤不是裴胤想看到的局面。 “以稀,你还是年轻了点。”裴胤叹气,话里却听不出责怪的意思。 裴以稀走过去似抱怨:“谁让林稚水太可恨,竟敢公然羞辱爸爸,早知有这么一天,她三岁时,我就应该在宁家趁机会掐死她的,而不是放任这个祸害长大……” 裴观若睫毛静垂的轻抬,无声盯着裴以稀的身影。 裴胤还在耐心地教导裴以稀身为继承人,该如何大格局观的处理生意场的事,浴在客厅冰冷灯光下的众人,都没有注意到外面那扇门后的那抹发抖身影。 是陈宝翠。 她在偷听到裴以稀献计,献的是裴观若这条命后,就彻底对裴家绝望透顶了。 陈宝翠看清了一个事实,她的余生只会被软禁在这个地方,给裴胤用来威胁裴观若,去做一件又一件,她年轻时做过的事。 她还活着,裴观若就无法真正获得自由身。 …… 裴家的动静,宁濯羽早已暗中派人紧紧盯着,所以陈宝翠于后半夜心死如灰的拿了把水果刀在房内割破喉咙后,又及时被三房的人发现送去医院抢救的种种消息……都传到了他手头上。 林稚水呼吸很轻听完,启唇问:“人还在吗?” 宁濯羽在电话里道:“抢救过来了,不过医院被裴胤给全面封锁了,他还请了不少顶级医疗的专家团队进去救人,很看重陈宝翠这条命。” “她是裴观若的亲生母亲。”林稚水垂眼了几秒,心中快速推断道:“裴胤应该就是拿她来威胁裴观若站上原告席指控宁家,所以这场官司没分出胜负之前,他一定会吊着陈宝翠最后一口气。” 也就意味着,裴胤在抢时间,会要求迅速开庭审理。 林稚水吩咐宁濯羽亲自去深城一趟,等挂了电话,她握着手机深呼吸了几秒,才转过身,看向宁商羽那张被天光笼罩的俊美面容。w?a?n?g?址?f?a?b?u?页??????ü?w?è?n?②?0????????????m 她轻了声,说:“商羽,怎么办……我有点狠不下心。” 宁商羽对视上她这双仿似清澈水造的琉璃眼,微微屈指,揉着那下方的红痣:“裴观若在裴胤面前暴露软肋的那刻开始,就注定输了。” 野心家不该有软肋。 裴观若这种身份的私生女想在豪门立足,就得人后人后都世故功利,出卖灵魂为自身家族做出贡献,这样能保陈宝翠一个安享晚年。 她不愿。 她想像纯洁的白鸽一样立于利益搭建而成的高楼穹顶,带着另一只年迈的白鸽逃离裴家这个腐烂阴暗地方,那就得面临,被人残忍折断翅膀,成笼中鸟的风险。 除非,她狠心随陈宝翠自生自灭。 …… 暴雨连降三日。 第三日夜晚时,裴观若从深城借宁濯羽的权势庇护,暂时摆脱了裴家的监视,一身狼狈不堪的逃到了泗城地界。 她在雨幕中,跪着敲响了那片深秋季节里被烈焰颜色落羽杉围绕……代表宁氏最高权势的大门。 林稚水已睡,被惊醒后,匆匆披着白色绸缎的睡袍,散着长发下楼。 裴观若还在外面,暖黄色灯光照着她一张格外惨白病态的脸,唯有看到林稚水后,被绝望浸透的瞳孔才有了活气:“稚水……” 林稚水眼眸怔两秒,看她随时要昏过去的状态,弯腰伸手想要扶。 裴观若却紧紧抓住了眼前那雪白的手腕,像是在黑暗里抓住一丝丝机会:“我只有母亲了,我生来什么都没有……连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都没有,只有母亲。” 她的内心冰冷而压抑着痛苦许久,想要生挖出来给别人看,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挖。 裴观若说的话,也是语无伦次着:“裴胤一直把她关在医院,不让我见一面,从抢救回来到现在,我一面都没有见到她,裴胤要我赢这场官司,在下周开庭时翻供,不承认一切宁氏家族律师提供的证据,要赢……才肯让我见她。” “观若,你先冷静。”林稚水声音压着她字里的颤抖,“他不止要你赢对吗?我想,他是借你母亲自杀顺势谋划逼宁家出手,我的立场代表的是宁商羽,但凡帮你,你又控告宁惟羽,裴胤就可以把自己以慈父的伟大形象从头彻尾退场了。” 到时这场备受国际瞩目的官司,就会在裴胤幕后推波助澜下变成宁氏家族内部斗权风波,毕竟一开始,大家最先关注的是: 宁家收购舟隆港口的项目中途换领导者之事。 当时还引发了不少各界的热议,暗中阴谋论这是宁商羽派系和宁惟羽派系之间一场腥风血雨的权力博弈。 林稚水学着宁商羽,站在权力巅峰的云端之上去纵观一切棋局,脑子多琢磨几圈,就很清楚看破生性阴险狡诈的裴胤想走哪步棋了。 他心知肚明下半场官司赢面各参半,准备了两手…… 只要她出面。 裴家就可以提前退场,放出风声是宁家内斗才引发了这场风波。 林稚水分析给在雨幕中被乱了心的裴观若听,也温柔又清醒的点她:“我跟你画廊有交集,这点,足够让裴胤做文章了。” 裴观若双眼完全通红:“你不能出手帮我。” “很抱歉,我出手帮你,就会伴随让宁商羽的商业布局全盘落空的风险,我不能赌。”林稚水的手腕温度也十分冷,唇齿轻轻吐出四个字:“他更重要。” 宁商羽的国际形象至关重要,不能深陷为了内部斗权,让一个名声狼藉的裴家私生女,去控告宁惟羽这种丑闻里。 否则他将来野心勃勃独吞裴家在航运图上的产业时,更会受到外界公众的质疑。 裴观若虚弱又消瘦的身体蓦地僵化在了黑暗里,任由雨水无情泼洒着她的脸和垂散在肩头的长发,也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泪水。 半响后。 裴观若像是整个人恍惚完了,又重新抓住了林稚水如同月光般轻柔地一片衣角,“我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