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昶喊冤,“逢年过节大小聚会,他们都聊些什么?要么是股票基金、投资汇率,要么是新车新抱、儿女教育,同我有什么搭界?”
转而委屈地偎在佑宁肩膀上,“聊地浆找平、开沟埋管?他们听得懂?无敌最是寂寞……”
佑宁忍了笑,“以后我同你聊。”
“不得反悔!”秦昶侧头吻她头顶。
“不反悔。”佑宁保证。
秦家诸人相互交换眼色,在场哪个不是阅人无数的人精?
如何看不明白与秦昶同来的女孩子,虽有初次登门拜访的生疏拘束,却绝无担心被冷落的谄媚紧张,大抵便明白在这段关系中,因她无忮无求,所以他们家小秦才是患得患失的那一个。
第66章 十四棵树(6)除夕
除夕夜佑宁在秦家过得轻松愉快。
佑宁想象中可能面对的冷待场面并未出现,连五岁的茜茜都可爱有礼,绝无一丝刁蛮骄横,看得出极有家教,并非人前做做样子。
除夕夜家宴请星级酒店厨师上门到烩,菜单早已拟定,食材悉数在下午前准备妥当,晚上六点半准时开席,占用餐厅里一张八人长桌。
秦仲元夫妇在主位相对而坐,秦昶将佑宁按坐在父亲右手边主宾位上,然后挨着佑宁,靠近母亲落座。大哥大嫂一家三口坐在两人对面。
秦家并没有富豪人家高高在上的各种规矩,也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家风十分接地气,只很多琐碎杂事交给阿姨打理,将家庭成员从繁琐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而已。
冷菜、热炒依次送上来的间隙,秦仲元与佑宁聊起东岛工程。
他本人做实业起家,年轻时与妻子为批地建厂跑贷款推销产品东奔西走,深知做事不易,因而很能理解年轻人接手如此大体量项目所要面对的困难与问题。
免不了要传授一点经验,“不要贪心,有时候承认力所不能及也是一种清醒的自我认知。少赚一点也不怕,甚至亏本倒贴都有可能,但不能砸了招牌。”
秦夫人闻言微笑,“旭日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上游产业链一开始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开不开得了工全看上游卡得紧不紧。竞争一激烈,原料价高者得,合同?合同算什么?!吃了一回苦头,砸锅卖铁也得把工人的工资发下去,将厂子继续办下去,就知道要将上游产业链也握在手中。”
秦仲元颔首,“当时不少人笑话我们赔本赚吆喝,血亏。幸好是改革开放初期,一切刚起步没多久,有试错的空间,也还亏得起。放诸今日,我未必敢就此放手一搏。”
竹经济全产业链龙头大佬会有此一说,佑宁不是不惊讶的,但是转而一想,哪个企业家不是借了改开东风在野蛮生长的商海中搏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而今年轻人想从一无所有胼手胝足创业,拼出一家市值过亿的实业公司,就远没有四十年前来得容易。
秦昶捏捏佑宁的手,“快快拿小本本记录下来,我爸从来不同我说这些。”
年近六十的秦仲元瞥一眼次子,“你也要肯听啊。一年到头家都不回几次,我到哪里说给你听?说给空气吗?”
秦昶再次向女朋友诉苦,“看到没?一家七口,我地位最低!”
没人纠正他“一家七口”的说辞,仿佛本该如此。
佑宁忍一忍,没忍住,回捏他的手,“你老实点。”
大家好似没有注意年轻情侣之间的小动作,秦夫人笑问孙女,吃完饭有没有什么余兴节目?
幼肥可爱的茜茜摸摸小肚皮,“我教会大佬和细仔做算术,一会儿让它们表演给大家看。”
“这么厉害?”秦夫人的惊讶不似作假。
佑宁深觉茜茜小朋友聪明过人。
一般家长要孩子表演节目,孩子大多两种心态,高高兴兴,或者不甘不愿。
然小小的茜茜不在此列。
她不抗拒为长辈提供余兴节目,但并不亲身上阵,而是调教了两只狗狗,由它们代为演出。
七点半时,主厨过来与主人家打招呼,表明菜已上齐,询问今晚餐食可还称心合意,秦家诸人尽皆表示满意,感谢厨师除夕夜的辛苦付出,由阿姨给了分量可观的大红包,将一组三位厨师送出别墅,予他们充分时间回家与家人团圆,一道过年。
吃罢晚饭,佑宁随一家人移师二楼起居室,秦仲元亲自动手燃了一个红泥小火炉,煮上一壶浙里黄芽野茶,大家分坐在电视机前,嗑瓜子、看春晚、围炉夜话。
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一年难看过一年,语言类节目永远生拉硬拽隔靴搔痒,大家的注意力也并不放在电视上头。
秦家父子收到的拜年电话、短信又多又密集,晚上八点朝后电话几乎便没停过,秦夫人与大嫂婆媳俩也不遑多让,夫人外交是她们的战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