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为旁观者,江平安只能感知到其中的万分之一。
剩下的,恐怕就只有清孟本人才能体会了。
回想起那个画面时江平安有些眼眶发热,她不敢抬头看清孟的眼睛,半晌才闷闷地开口。
“‘拜托你带她出去’——这是邢禾对肖雨说的原话。”
清孟愣住了。
心中如同被钝物敲击一般,回荡着一声沉闷的巨响。
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余的话。
只余那一句。
拜托你带她出去。
脑中各种思绪和回忆搅在一起,最后汇合成一个有些酸涩的念头。
邢禾恐怕——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喜欢她的多。
“平安……”
清孟站起来,由于短暂缺血,起身的瞬间便有些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我在。”
江平安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扶住她。
可清孟不肯看江平安的脸,只是背过身去。
仿佛这样能站得更稳些,就如同她还是那个果断干练没有弱点的清孟研究员一般。
但这明显是徒劳的,此时的清孟就连说话的尾音都带着一股颤意。
仿佛雾蒙蒙的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一股潮湿的意味。
江平安敏感地察觉到好像有一丝洁白莹亮的东西在夜色中悄然划过,可她却没有勇气去探究。
“回去吧。”
“好。”
江平安带着路往回走,虽然余光中清孟没有再做停留,一直紧跟在身后,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
只因为,清孟的脚步声实在是太沉重了。
就像是从云端跌落下来,静静地躺在树根处的枯枝,不见阳光,生机全无。
被路过的路人随意践踏,然后断裂,破碎,发出轻轻的一声。
啪嗒——
第75章 邢禾没有身份证明,她永远不可能申请到安置点的试剂名额。
清孟坐上了开往地下一层的巴士。
由于时间已经接近凌晨的缘故,车上只有两三个人。
两个看起来痞里痞气的男人。
还有一个人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也不知道性别。
清孟并没有太过在意他们,只是盯着窗外。
从疏散点回来已经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而关乎试剂临床试验如何展开的研讨会就定在明天。
在那之前她要去一个地方。
车上越往上走就越发热闹了。
通宵营业的餐馆,街道上勾肩搭背的人群,他们高谈阔论、唱歌嬉闹。
即便这些人中的一部分可能明天就要死了,可借着这最后一点时间,他们越发肆意张扬,看起来便越像是鲜活的人。
到了第十层,层与层的交界处便开始有了驻扎的防卫军。
即便是入了夜,防卫军也并不会休息。
透过窗户清孟看清了这些军人的脸。
他们的面孔十分年轻,却又都饱经风霜。
其中竟然还有几张女性的脸,这让清孟不自觉地又联想到了邢禾。
那人一身军装对自己笑的画面好像还在昨天一样,可转瞬之间竟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如果邢禾还好好的活着,她会不会也是这其中的一员?
清孟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胸前。
那封四四方方的信正稳妥地揣在怀里,靠近着心脏的位置。
只是它的主人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将它打开。
清孟其实早就对邢禾的犹豫和仿徨有所察觉。
她知道,邢禾拒绝她表白的那天晚上,靠着墙在门口坐了一整夜。
也知道,离开小院前吃的那顿饭,邢禾是故意等到最后才离开。
邢禾以为自己的留恋藏的很隐蔽。
如果清孟真的心灰意冷,确实永远不会知道邢禾假借吃饭的借口一直在看她。
但若是两人都如对方般割舍不下。
那道视线便如同毫无遮拦一般。
可即便第一时间看出了这一点,她也只是固执地盯着邢禾的那几句话钻牛角尖,不肯放下自己那可悲的自尊。
清孟习惯于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她想过与邢禾一直相互扶持、幸福安稳的生活在一起。
甚至也想过两人有缘无分,在分开之后互不打扰、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