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结束了吗?”面具男伸手,想要再触碰一下身后的女孩。可是陈姝琳一下子避开。
他唇张了张,周遭事物愈来愈模糊,如同溺水者遇见浮木一般,纤长手指拼命地想要触及到女孩的脸。
陈姝琳瞥了他一眼,站在被锁链束缚的他所触碰不到的地方,毫不留情道:“别碰我,我讨厌你。”
“姝琳,哥哥好想你……”
“你摸摸哥哥好不好?”
“求你……”
一声声的哀求被将要消散的梦境销声匿迹,逐渐的,一切都将消散。
陈姝琳看到似乎有水痕从金色符文眼罩下滑落,锁链束缚他手腕因为想要触碰她,扯裂皮肉,鲜血浸染他白色衣袍。
可这些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实中,客栈床上躺着的小女孩眼皮动了动,眉头也逐渐颦蹙,似乎即将要醒来。
叶风舟察觉到动静,停止打坐运功,目光穿梭在躺在床上的陈姝琳和盘腿坐在一边,掐诀的谢蕴宜。
没过一会,他就见到陈姝琳猛的睁开双眼,一下子坐起来,满眼愤恨,嘴巴都瘪了起来。
“……”
叶风舟拿起早早准备好的水,递过去。“大小姐,喝口水吧,你早饭午饭都错过啦。”
陈姝琳接过,直接咕咚咕咚地全部倒进肚子里。干涩的喉咙总算得到滋润。醒来之后她脸上的血色也渐渐地恢复过来,养尊处优而白皙的脸颊也不再苍白如纸。
“你是不是被梦妖编织的美梦困住了?梦见的是什么呀,这么久都不愿意醒来。”叶风舟好笑又好奇道。
一下子想到了梦中情景,陈姝琳眼中闪过烦躁。对他的话不闻不顾,喝完水直接偏过头,看向窗外景色。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喜怒无常很正常。
此时,一旁的谢蕴宜也睁开了眼。他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妹妹,:“姝琳……”
话语在女孩蓦然回首展露不耐的眼神中戛然而止。她那双稚气圆溜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泉,说出的话似刀子插入谢蕴宜心脏。
“别叫我啦,你好烦。”
谢蕴宜愣神,第一次真正被冷漠的言语刺痛。呼吸骤然混乱,紧接着他的指尖开始缓缓颤动。苦涩发麻的感觉从心脏窜到喉头。
眼眸睁大时,长睫上翘宛像一把黑色鸦羽,如宝石璀璨美丽的紫眸倒影陈姝琳小小的身影。
她的发丝被窗外风吹拂纷飞,午间金灿灿阳光倾洒,发与周身都仿佛镀上柔和光圈。停在他身上的视线不过几秒,转瞬又被窗外景色吸引过去目光。
恍惚的,谢蕴宜感觉某种认知尘埃落定般——
一直以来,她从未掩饰过的性格…自我、任性。
可是姝琳只是一个小孩而已。他们虽非一母托胎,却血脉相连,自当无比亲近。很快意识到这一点,她身上这些不足也无比正常到甚至令他怜爱。
所有的情绪收敛,谢蕴宜的内心忽然平静,眯起眼眸子里闪烁着笑意。
走南闯北的男人,性格过于直率,妹妹不愿意理他,时间却到了饭点。他呼唤了一声,之后臂弯抱着陈姝琳,陈姝琳错愕地睁大眼睛,却下意识地抱紧他结实的手臂。
“……”任何话语在一阵风后堵在喉头。
他们住的这家酒楼位于夜露城的中心地带,金色琉璃瓦铺设,雕梁画栋。
凭栏地桌上铺设精美绸缎上布满丰盛的食物,规格相对于陈家的山珍海味确实不够看,但香味令人垂涎欲滴。特别是对陈姝琳这做了长梦的小孩,直接将肚子里的馋虫吸引住了。
什么夺boss之仇,梦罢了,醒了之后那都是假的假的。
陈姝琳面无表情地伸出藕节办短小手臂,手指一定指着一盅蟹黄豆花,嘴巴朝身后抱着她的谢蕴宜努努,意思表达得足够明显。
“姝琳想吃这个?”
醒来开始就不愿意给自己好脸色的妹妹终于理了自己,即使只是需要他“服侍”。喜色充盈谢蕴宜眉眼间,他唇角上扬,手执起勺子,就为陈姝琳挖蟹黄豆花。
手臂向前的伸展令陈姝琳被困于更窄的环境。
绣着暗纹干练的玄色衣袍擦过她的脸颊,不如陈家准备的衣裳布料顺滑精致,却透着淡淡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这个味道,她被谢蕴宜抱在怀中的时候经常闻到。
看在被服侍的份上,原谅你吧。或许该说陈姝琳确实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是舒适主义者,负面情绪太多会令她精神压抑,所以她很看得开。
只是......
这旅途结束之后,他们也要分开了。她回到陈家,一眼望去地只有朱红高墙和绵延桃花了。
陈姝琳想,还是走最开始的时候,她决定好的道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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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的时间总是很快,即便刻意的忽视,等终于到了那天的时候,谢蕴宜整日魂不守舍。
他甚至不想御剑,对叶风舟提出的使用法器也烦躁。这样导致回程的时间慢了两倍不止。
对于这样明晃晃地因为陈大小姐做出的举动,叶风舟理解的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在血缘羁绊面前,强者也会止步。
他瞳孔倒映出高大男人手臂稳稳托着女孩的模样。师兄一路都在说话,而陈姝琳只有在感兴趣的时候才会将目光放在师兄身上,示意他说。大多数时候她总是看着四周的风景,展现出对高院外风景无比的好奇。
即便师兄再不舍,这段旅途中到了终结时刻。叶风舟也想,即便再热切的心遭受一路冷脸,也会被浇灭吧。师兄会明白,不论如何,他所寻求的亲缘无法出现在他的妹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