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过多地开口询问别人家的隐私,因为那完全没必要。
可是现在不一样。
易闪闪明显不开心。
这种闷着情绪的不开心,比大喊大叫发泄出来的,会更让人难过。
应愿不愿意做易闪闪的旁观者,于是她提出了很不合时宜的问题:你想去吗?
易闪闪一怔,转头看她,目光里有了些神色。
应愿:如果不想去的话,可以拒绝的。
易闪闪的眉头轻轻蹙起。
应愿明白了她的意思,继续提出新的解决方案:如果没有办法拒绝的话,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易闪闪的眼睛亮了。
原来人的眼睛亮了,是真的会像小灯泡一样,忽地,便明快了。
可以吗?易闪闪轻声道。
应愿第一次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不自信。
可以。应愿没有犹豫,回答得迅速而果决。
我可以和你一起过去,然后在外面等你。中途我不会离开,结束后,我们再一起回来。
如果你有需要,我也可以进入餐厅,坐在你的身边。
哪怕你的家人会觉得冒昧,但只要你能感觉轻松一点,就好。
第64章
易闪闪一直觉得,真正的痛苦是私人的。
恐惧,担忧,焦虑,疼痛,厌恶,躁狂,混沌,失眠
是不可以被分享的。
是无法被分享的。
当所有人看见快乐时都忍不住靠近,就说明当所有人看见痛苦时都会下意识躲避。
人类的同情和怜爱,只存在于大众所能理解的那些条件的最表层。你一定要够惨,惨到没吃没喝,惨到穷途末路,惨到生离死别,才能激发出一些为了设置道德底线而生出的怜弱情结。
但这也只是浅尝辄止的。
给点关心,给点物质,三五天后,一切便都会终止。
没人会真的想要进入别人的痛苦。
即使为了巨大的利益,也得不偿失。
于是应愿成了最特别的那一个。
当应愿说出我陪你去时,易闪闪的痛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泄露出来。
她只是在做迎接的准备,却有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旁,朝她伸出了手。
应愿没有什么别的目的,易闪闪看得出来。
她嘴里说出的话都是最真的话,她那双眼睛像透亮的湖面,清可见底。
她就是单纯地,看出了你的不情愿不开心,于是不管前方等着的是什么,都要和你一起去。
易闪闪觉得她好勇敢,又好温柔。
这勇敢和温柔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愈演愈烈。
这么想着的时候,易闪闪突然就笑了。
易天看到她的笑容,面皮动了动,问她:宝贝女儿想到什么了,这么开心?
我想易闪闪抬眼冲对面坐着的男人点了点头,杨叔叔提出的这个商业愿景,一定会得到很多年轻人的喜欢。
哦?这样吗?太好了。男人很开心,既然我们闪闪说喜欢,那就一定没问题。
易天笑了笑,喝了口茶:年轻人的生意听年轻人的意见是没错的。
两人之间无聊的话题又继续了下去,易闪闪坐在一旁的椅子里,周正,漂亮,动作轻轻慢慢,对于易天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装饰品。
家庭和睦,儿女|优秀,治下有方这样的人,说出口的话都好像会可信很多。
易闪闪清楚自己的用途,所以她厌恶这样的时间和空间。
高端私人茶庄带来的并不是品茗的清爽和舒心,而是无尽的虚伪和争斗。
可现在,想着应愿。想到她就在茶庄外的亭子里等她,易闪闪便觉得也没那么难熬了。
所有的谈话声从她的左耳朵里进,右耳朵里出,化成了一团黑沉的浓雾,在她身边,却没能裹挟她的思绪。
茶室支起来的窗棂上挂了一只风铃,偶尔会有清脆的响声。
易闪闪听着那风铃,觉得流动的空气里,似乎会远远地带来应愿的气息。
应愿这会儿在干什么呢?玩手机?
应愿的手机里都没有什么好玩的,唯一的一个游戏还是那天晚上易闪闪给她下载的。
但应愿玩游戏还挺厉害的,一局便可以掌握规则,两局便开始有模有样,第三局的时候,易闪闪已经不能确定自己可以赢她了。
应愿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