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地没有凑在一起站着,中间隔着三米远的场地。
风把两人的发尾吹起,易闪闪望着应愿,笑着调侃她:怎么只写了一块啊?是不是这一块上写满了,密密麻麻,八百字。
应愿摇头,她没有看易闪闪的眼睛,她看的是易闪闪手里的砖块。
她很紧张,她的心脏激烈地跳着,她感觉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她惧怕那块砖上,出现的任何字。
这一刻,她切实地体验到了,自己的懦弱。
她又一次证明了,易闪闪在她心里的地位。
易闪闪对她有任何不满,好像都会击垮她。
喉咙滑动,应愿道:你先还是我先?
你。易闪闪好像从不会有畏惧的情绪,她抬抬下巴,还是笑着,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我女朋友对我有什么不满了。
应愿扯起嘴角,也笑了笑。
她走向了另一端,将自己手里的砖块放下。
砖块上只有两个字:自卑。
易闪闪愣住。
主持人将话筒递到了应愿的手里,问道:怎么会写下自卑呢?
应愿深呼吸一口气,垂眸,这些话,大概也只有盯着地板的时候,才说得出来。
不是对我们的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不管从哪方面去评判,我都不是那个可以站在她身边的人。
她是星星,可我只是个普通人。如果让星星坠落,那会是我的
话没有说完,被投掷出保龄球的声音打断了。
那声音响亮,使了大力气,应愿恍然抬头望过去,看到不远处的易闪闪,皱着眉头,一双愤怒的眼睛。
骨碌碌,椰子保龄球直冲砖块而来。
摆上也就半分钟的阻碍,砰的一声响,便被砸倒了。
罪恶
这两个字,还含在应愿的舌尖。
此刻吐出来,语调轻微,如同蜉蝣撼树螳臂当车。
应愿呆愣住。
而易闪闪已经大跨步走了过来,她死盯着应愿,恶狠狠的,仿佛要把她拆碎了嚼烂了。
暗香浮动,易闪闪来到了应愿跟前。她没有理她,只瞪着她,然后一脚把砸倒的自卑踹到了一边,摆上了自己的。
那令应愿恐惧的易闪闪的砖块,答案猝不及防地便出现在了她眼前。
不信任。
易闪闪写的是不信任。
手里的话筒,也被易闪闪抢去了。
当事人就站在她跟前,易闪闪却也要拿着话筒,声音响亮地说。
什么狗屁星星,什么屁自卑。说白了你不就是不信我吗!
你不信我说的喜欢你!我说了那么多遍了你就是不信!
你不信你对我有多特别,哪怕我跟个哈巴狗一样跟在你屁股后面求你跟我玩,你都不信!
你不信我的判断,不信我的选择,不信我的感受!你就是觉得你自己想的才是对的!你这是什么自卑,你简直就是自大!狂妄自大!
易闪闪对着应愿,腹腔发力,声音再被话筒放大,仿佛一顶巨大警钟一样,震在应愿的脑门上。
应愿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易闪闪抬手,攥住了她胸口的衣服,像是要把她的心脏掏出来一样。
我缺点那么多你是一个都不提啊???
我任性,我自私,我傲慢,我目中无人,我有心理疾病,还有暴力倾向,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一天到晚地强迫你,控制你,使唤你,你但凡说一个呢?
易闪闪吸了吸鼻子,突然很是委屈:你但凡说一个真的呢。你就是想拿这种东西糊弄我,你就是不喜欢我
声音已经噎住了,眼泪也涌上了眼眶。眼圈红着,鼻头也红了,眼尾耷拉着,小狗一样。
应愿定定地望着她,皱紧了眉头。她的心脏真的被易闪闪掏出来了,攥在掌心里,捏得生疼。
我没有她喃喃道。
易闪闪手指轻按,便将那话筒的麦关了。
没有什么?她问她,哽咽的音调,只有她们俩听得到。
应愿:没有觉得那些是你的缺点,也没有糊弄你。
易闪闪: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最后一句
应愿的心尖在颤,她的确是走在悬崖边上,她微微地晃动,便已经在坠落。
我没有不喜欢你。应愿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