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永兴微微叹了一口气, 瞧着眼前哭得好不可怜的小姑娘, 他心里十分清楚地知道, 除族一事, 绝无更改的可能。
正如侯夫人原话所说:“对犯错之人的宽容,便是对无辜之人的残忍。”
被除族的苏蓉玉可怜?那当初跪在午门外的侯夫人、少夫人、以及两个年幼的孙少爷就不可怜吗?在北塞吃苦受罪, 提着脑袋上战场, 功劳还没享到,却因为孙女(妹妹)逃婚,先挨了一顿申饬和罚俸的侯爷与容璋少爷就不可怜吗?
廖永兴自然不会答应替她说情, 只淡淡道:“桃花镇环境清幽,苏姑娘便在此处好好地修身养性吧。”
应付完苏蓉玉,廖永兴又转头叮嘱碧霞和红玉道:“你们两个原本是苏姑娘的贴身丫鬟,一个瞒着并帮忙遮掩苏姑娘逃婚之事,一个还陪着她逃去了金陵,倒是忠心可靠,如今便留在这里继续伺候苏姑娘吧。对于没有家族庇护的女子来说,外面的世道可不安全,你们可要仔细用心一些,莫要让苏姑娘随意跑到外边去了。”
碧霞和红玉连连点头,诚惶诚恐地表示,她们一定会看好苏蓉玉的。
碧霞和红玉都是家生子,因为没有及时上报苏蓉玉逃婚一事,连累得父母和兄弟姐妹们全都被赶到了桃花镇这边的庄子上来,往后多半只能靠着种地谋生。
廖管事倒是承诺过,只要她们与她们的家人能看好苏蓉玉,等过个三、五年左右,就可以将身契还给她们。
可对于碧霞和红玉两家人来说,不能继续留在侯府里当差,才是最严的惩罚,最大的噩耗。
庄户人家名头上是比侯府家奴好听,可种田哪有这么容易,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忙个一整年,即便是风调雨顺,交了田税、佃租、人头税,剩下的多半也只够糊口,若是遇到天灾,更是连糊口都不够。
呆在侯府里多好啊,吃穿都由侯府管着,一个月还有不少的月钱可以拿。
碧霞她亲爹是照看车马的,为人勤勤恳恳,做事仔细又周全,之前廖管事便提过,要升他当管理车马的负责人。
到时候一个月的月钱估计能涨到一两三百文左右。
如今却是什么都不用想了,父母和哥哥嫂嫂们都快恨死她了。
碧霞心里苦得就跟黄连一样,再看同样境遇凄惨的小姐,便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眼前的宅子、镇子边上的田庄、以及隔壁的那间铺子,即便房契和地契都不在小姐手里,可廖管事却早就已经交代过了,说是往后田庄里产出和铺子租金,都可以直接交给小姐,供她一个人花用,这一座不大的宅子,也一直都能让她住着,仔细想一想,碧霞与红玉又哪有资格去同情她。
比起还是侯府小姐的时候,这待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可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孙女,又跟皇后和瑞王有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