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丁晴,语调平静而坚定。
“我不是为了她。”她说,“我是个很坏的人,小时候您跟爸爸吵架时,我就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了。”
她知道,她没说。
如所有人一样,她为自己保守这个秘密。
以便她自欺欺人,幻想一切都没发生,不得父母喜欢,只是因为她不够好,所以爸爸妈妈才会离开这里。
为此她努力学习,她忍受被人视线灼烧的不适,参加所有能参加的竞赛,拿遍所有能拿的奖。
可接郁葳的那天晚上,她听到丁晴说,成绩不重要。
成绩不重要,她做的都是无用功。
那什么重要?
郁葳重要。
她对郁葳好,希望郁葳尽快融入,希望郁葳的到来能使她的家完整,作为寄生在郁葳身上的影子,她可以以此重新获得一个完整的栖息地。
所以无论郁葳对她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生气,她有清晰而明确的目的。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是她最初求而不得的,只要她点点头。
“我跟郁葳没有谈恋爱,所以也不用分手。”喻唯避而不看丁晴的目光,和道德一并产生的羞耻让她声音紧绷,“我们现在不适合再见面,我想换个地方生活,如果您还愿意帮我的话。”
丁晴几乎被她的冷静震惊了。
以为她会为情爱求饶,或是被迫分手痛悔,甚至痛恨。
“为什么?”忍不住说出这句话的人变成了丁晴,“为了躲她还是躲我?”
喻唯摇头:“为我自己。如果您担心我是为了脱离您的视线好私自联系她,您可以换掉我们的手机号码,甚至身份户口,只要您贴身跟随陪她去外训,就不用担心我们私自见面。几年之后,时间会消磨一切。”
她说的有条不紊,几乎是丁晴最初的计划。
“但是。”喻唯睁着红肿的眼睛,语气并不笃定,却依旧坚韧,“如果几年之后,我跟郁葳,我们还想继续,请您不要阻拦。”
如果淡了几年还是要纠缠,那阻拦也没有用。
从开条件,变成接受条件。
丁晴疲惫地闭上眼,这条件她没道理拒绝。
“我可以留一封信跟她解释,绝不牵连到您。”
她表现的极为坦荡,甚至刻意,她从书箱里拿出纸,书包里拿出笔,跪坐在客厅矮桌前,在丁晴身边写下了那封留言。
丁晴就在一旁看着,无法不看。
看完,她接受了喻唯提出的一切条件和请求。
仓促安排她出国,国外朋友先接到人,提供她吃住,她没表现出失恋消沉的模样,短暂停留之后就离开那里,独自生活。
第一年,她时常彷徨,偶尔后悔。
那两部旧手机成为她背包里淬毒的回忆,她背着走过许多国家的历史人文博物馆。
第二年,她适应了思念,异国求学。
学新语言,重新交朋友,在网上看郁葳的比赛直播。
这是个很有滑冰历史文化的国家,她的新室友是个满头红发十分热情的女生,拉着她去滑野冰,发现她在看郁葳比赛时,恍然抚掌:“哦!你跟她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你们还有同样的名字!”
她也是郁葳冰迷,追过现场那种,对东方文化和黑色头发非常痴迷,对郁葳逆风崛起的比赛生涯充满赞叹。
她在喻唯新手机里看到了她们的合照,尖叫之后语言混乱呜哩哇啦了一通。
那天喻唯喝醉了,应邀回忆过去,说不出一个字。
她被室友戴上黑长直假发,对着镜子摆出郁葳的神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半晌,笑出声来:“我不适合,这更像鬼了。”
黑头发白皮肤红眼睛,色彩冲击感太强,强的她笑出眼泪。
室友问她:“你是不是想她了?”
她很忙。
郁葳也很忙。
应该忙的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但是刻意的不想,是无时无刻的想。
丁晴每隔段时间就会来看她,她们甚至可以在狭小的异国厨房里做中餐,两个人都看教程,隔一会儿暂停一次,做出来有些进垃圾桶,有些三个人吃掉。
她从不向丁晴询问有关郁葳的一切,时间久了,甚至是丁晴主动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喻唯想了想,拒绝了。
丁晴说:“她来找过你。”
“找不到的。”喻唯说。
这座城市很大,况且,她没学音乐,没学绘画艺术,学的生命科学,这是分开之后的她做出的选择,郁葳绝对想不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