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比着画出来的,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冷淡。 辛实竖起耳朵听,辜家要来客人了? 电话那头应该是说了个到访的时间,辜镕应了下来。大概是真不爱同人谈天,说毕正事,辜镕的语气立刻有点不耐烦的意思:“行了,那堆杂碎的死活我不想过问,随你怎么处置,我只要陈耀祖的一条胳膊。还有一把碎钞,要他全吐出来。” 哪堆杂碎? 要谁的胳膊? 听到陈耀祖的名字,辛实陡然一个机灵站直了身体,背后发凉。他不想自作多情,可是昨天辜镕才过问了他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额头的伤是被人用胳膊撞青的,辜镕就向电话那头的人要了一条胳膊。此情此景,容不得他不去多想。辜镕分明是在外找了个帮手在替他报仇,还是个厉害的帮手——能跟辜镕如此不见外地说笑之人,想必也是个跺跺脚能叫雪市震三震的人物。 对了,辜镕方才叫他司令。 往前倒十几年,天下摇摇欲坠,日本人还在四处作威作福的时候,中国也有不少的司令。每个司令都占了块地盘,今日你打我,明日我打你,没个消停。可即使司令简直多得不值钱了,有个道理没变过,能称得上司令的,手底下至少有个几万号兵。 他算什么,居然能叫辜镕去撬动这样一位大人物。 辛实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可更感到惧怕,他没有想要任何人的胳膊,他只想要回自己的钱。 辜镕挂断电话,侧头去看辛实,只见那傻小子脸色发白,眼睛发直,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正在原地发呆。他开口:“辛实。” 辛实忙转头,反应很慢地应了声:“啊,咋了。” 辜镕探究地扫了他一眼,说:“刚才还贼眉鼠眼盯着我瞧,高高兴兴的,现在是怎么了?” 辛实顿了顿,吞吞吐吐地说:“辜先生,我,你,陈耀祖……” 辜镕平静地凝视他,说:“还不傻,听懂了?” 辛实苦恼地点点头,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又闭上了。 辜镕瞧他那进退两难的模样,觉得有意思,上身前倾,左手手肘撑在桌子边沿,手背支着下巴,似笑非笑歪着头看他,道:“想说什么?” 天热,辜镕今日穿的是件细滑的白棉短褂子,由于是个微微弯腰的动作,衣裳的领口往下掉了掉,露出了两节笔直漂亮的锁骨,这副懒散的打扮冲淡了许多他身上那股不大好惹的气势,透露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宽和,看上去勉勉强强像是个好说话的模样。 辛实瞧着这样温柔的他,胆子不免大了些,嗫嚅道:“辜先生,我对你不起。你是替我出气,是为我好,我想领情的,可我害怕。” 这话听着不大像好话,明摆着是对他的处置方法有意见。辜镕神色微妙,笑容淡下来,“不过卸一条胳膊罢了,怎么,你是觉得我下手太狠?” 他误会他了,辛实下意识上前一步,两手也飞快地摆了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呢,辜镕语气轻淡地说:“你要是真这么想,那么以后你就是被人砸碎了脑袋也都是你活该,不要想我再替你做主。” “你想错我了。”终于轮到他开口了,辛实快憋死了,赶忙解释:“我大哥告诉我人得做善事,但也说了,不分青红皂白施善心的人,怎么死都不冤。” 这话倒像句人话,辜镕尖刻的神态略微缓和了一些。 辛实看他是愿意听自己说话的,把手放下来,顿了顿,又绞在一起,继续往外掏心里话:“我没可怜他,他欺负人,拉帮结派地欺负人,是个坏东西。你是替天行道。我就是怕……” 怕什么?辜镕的眉头轻轻动了动,有点好奇。 辛实把心一横,飞快地说:“怕我以后惹你生气,你会不会也砍我胳膊。你别砍我行不行?” 辜镕先是被他奉承得有些舒畅,听到后头那句,又被气得发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是为了谁才要去砍别人胳膊。 ? 如?您?访?问?的?W?a?n?g?阯?f?a?布?页?不?是?ⅰ????????ē?n????????5?.???ò???则?为?山?寨?佔?点 他忍住笑,张嘴斥骂:“你就那么笨,非要惹我生气?” 辛实仰着脸迫切地表忠心:“我在学了,学得很认真,你没发现么,今天你都才骂我一次。” 心里则暗暗发苦,想:这怎么能怪我,我的脾气够好啦,都招架你招架得很辛苦。你天天凶神恶煞的,才实在该改改你的坏性格,否则将来就算娶了太太,也一定被你吓跑啦。 “不挨骂就行了?就这点出息。”辜镕实在忍不住,微微露出了个笑模样。瞧辛实恨不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他说:“站那么远做什么,今日我已经砍了一个人,不会再砍你,还不来过来帮忙,稍后要见客,需得换身衣服。” 什么砍来砍去的,经过昨日一整天,辛实已经基本可以分辨辜镕语气里的好坏,而这一句话,辜镕明摆着是逗他玩,就是想瞧他吓得发抖。 他偏不叫他如愿,慢吞吞地蹭过去,把轮椅摆好,满不情愿地去捉辜镕的脚踝,说:“辜先生,你能不能别老吓唬我,你这么大一个人了,还孩子似的,欺负人。” 辜镕瞧着他气鼓鼓的雪白侧脸,按理说该恼火的,没有下人敢这么埋怨他,可他心里反而挺舒坦,因为发觉辛实又不太一样了,比起昨天似乎更自在了。态度还是那么没分寸,可不但不冒犯人,反而显得有种猫儿狗儿似的可爱,叫人简直想把手搁他头上狠狠地揉两把。 辜镕动了动手指,随后攥紧,忍住了没摸上去,轻笑两声,没再说话。 过了大约一个钟头,果然来人了,声势还挺浩大,前门一开,两台威武的汽车缓缓从大路驶过来,在门口停了下来。 先是前头那台车门打开,四个穿军装的鱼贯而下,把后车围了起来,是个保护的架势。后车的副驾驶随即下来一个男人,副官打扮,看上去二十来岁,身材颀长,面容俊秀,是种不苟言笑的俊秀。 男人下车后,抬手理了理帽子,接着打量了一眼辜家的牌匾,眼神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厌恶,接着才绕到汽车后门打开门。 车里探出一张脸,是张娃娃脸,肤色偏黑,鼻梁极高,一双眼弯得像豆角,天生的自带笑意。 这人也穿军装,两肩扛着司令肩章,显然较在场众人品级高出一大截,却不像其他人把制服穿得一丝不苟。他的外套敞开,衬衣也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两条细长锁骨,单看相貌,像是个和善的男子,只是一开口就叫人知道,此人不仅不文雅,反而十分地粗暴:“开个门这么慢,周绽你要是不想干了趁早跟老子讲,老子带条狗出来都比你会伺候人。” 挨了骂,周绽却丝毫不怒,也不见惶恐,像是习惯了,面不改色伸一只手垫在车门框下,提防对方撞头,语气不卑不亢:“司令,属下错了,属下不想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