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背的伤隐隐作痛,她疼得龇牙咧嘴,又一头扎进水里,闷头向前游。
身后有奇怪的声响,像是细长的大鱼在水中疾速穿行的破水声。她没由来地开始发慌,不禁加快了划水的速度。
不要多想,向前游,不要多想,向前游。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她竭力保持理智,稳定情绪专注游泳。突然,身子窜出去一段距离,速度慢了下,随后任凭她怎么拨水,速度就是提不上去,比之前慢了太多。
发生……什么了?
不详的预感促使她再次回过头向身后看去。
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忘了拨水,就那么呆呆地停在那儿,看着身后的情景——
漂亮的银色鱼尾半浮在河里,切面平整,可见血肉与白骨。
血!
好多血从她身下流出,染红了河水。
她看了看漂浮在水里的鱼尾,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下半截身体。
那一瞬间,她没觉得疼,只是被血水吓掉了魂,脑子一片空白。
鱼尾,断成两截了……
愣神之际,红色丝线自血色中探出。
不要!
她仓皇转身,但丝线已经缠上了断尾。她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丝线疯长,箍住躯干,钻入血肉之中。线顷刻间爬满了她的下半身,她哭喊着翻身去扯,可怎么扯也扯不开,无穷无尽丝线在血肉里横冲直撞,穿破她的五指,穿破她的胸腔,穿破她的咽喉。
除了血,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在汹涌而至的红色绝望中步入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丝线退去,残破的身体失去束缚缓缓浮上水面。她呕出一口血,挣扎着够到长在岸边的水草,轻轻一拉,整个人飘过去,浮出了水面。她看到发着血光缓缓转动的咒文,一愣,顺着长棍往上看去,对上一双血红的眸子。
红衣少年低头看着她,嘴角噙着笑。
“哥,因因是不是还有没退烧啊?”江羡年拿开湿毛巾,摸了摸洛雪烟的额头,又摸了摸她自己的,不太确定她有没有退烧。
“我看看。”
江羡年让出位置,江寒栖站到床边,伸手探向洛雪烟的额头。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重重打在手背上。
第31章 薄情 江寒栖错愕……
江寒栖错愕地呆在原地,看着洛雪烟飞快缩到床的一角,瞪着他,眼神和他杀她未遂醒来看到他的那个晚上如出一辙,半是畏惧,半是愤恨。被打到的地方泛出刺眼的红色。他有些心慌,又往前伸了伸手。
洛雪烟突然开始发抖,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
江寒栖动不了了,张开的手僵在半空中,他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从手里流走,像掬了把水似的,攥得再紧也留不住。
“因因,你怎么了?”
江羡年挤到江寒栖身边,把僵在半空的胳膊撞到一边。他一言不发地收回手,看着她着急地爬上床。被子张开一条口,像蚌壳张开,一双手自蚌壳中探出,躲着他的鲛人紧紧抱住了身前的少女。
江寒栖看着那双手,莫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阳光打在瓶中的桂花上,点点黄花发出宛如碎金般的光亮。雨珠顺着伸展的绿叶滑到叶尖,欲坠不坠地在潮湿的风里颤抖,骤然离了叶尖,极速落下,砸进树下的一处小水洼里。
同一时刻,噩梦中的洛雪烟惊醒,猛地坐起身,慌张地掀开被子去摸自己的小腿,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从腿肚摸到脚踝。
摸到脚踝时,溃散的理智终于回归,她一下卸了所有的力气,绷紧的身体瞬间放松,蔫在床上,像一朵被急雨噼里啪啦打了一顿的花,弯曲的花枝有气无力地擎着花骨朵。
鸟鸣传来,洛雪烟看向窗外,目光呆滞。
金秋时节,一派和谐,她却无端觉得发冷,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极慢、极慢地蜷缩起身体,将脸埋进臂弯里,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抱膝枯坐了许久。
画皮擅长伪装,摘星楼这边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江羡年想夺回主动权,召集众人商量对策。其他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江寒栖却开起了小差。他垂眸看着横在手背上的狰狞伤疤。那道疤不长,窄窄的一条,却格外醒目,像一条蚯蚓伏在那儿。
他捏住丑陋的蚯蚓,摁了摁。伤口早已愈合,没有痛觉,但莫名生出些许痒意。他轻轻挠了下,想起等伤口愈合的过程。
那时正值盛夏,伤口没好好处理,就用布随便缠了缠,结果发炎了,又疼又痒,反反复复不见好,后来甚至感染化脓,周围生了一圈可怖的红点子。
有个老郎中看他可怜,帮他揭开结疤的伤口,挤出脓水。他用了祛疤的药膏。药膏凉凉的,涂在手上像覆了一层薄冰。
江寒栖现在还记得那个药膏的味道,很好闻,像是野草被掐断,断口处流出的草液散发的草液的清新气息。
他搬走时,老郎中把剩下的药膏给了他,嘱咐他早晚各涂一次,不然会留疤。他依言照做,用完了药膏,可惜伤口处理得太晚,到底还是留下了一道难看的疤痕,手心能看到,手背也能看到。
他留下装药的空罐子,想着以后再见到老中医要报答他的恩情,然而他再也没能回到那个地方,罐子弄丢了,身体也不会再留疤了。
江寒栖松开手,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色掐痕,随即又想起洛雪烟打他那一下。巴掌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疤痕上,疼倒是不疼,只是痕迹久显不消。当时他被打个正着,对上充满戒备的眼神,惊愕不已。
江羡年将洛雪烟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点了点头,紧紧回抱她,再没看过他。
后来也是。
洛雪烟看到前来探望的点翠会笑,看到询问她身体状况的今安在会笑,唯独对他,连目光都吝啬给予。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巴掌好像打没了某些东西。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