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一在跑,影鬼也在跑,它叫来护卫,慌忙窜入顶楼最深处的房间。
江寒栖顾忌无生的妖性,不敢召唤缚魂索,硬着头皮拿千咒硬抗除妖师,只防不攻。他已经对阁人起了杀心,如果全力进攻,只怕会弄出人命。
而和他对战的除妖师却恰恰相反。
楼下的除妖师看到阿一的身手愈发相信江寒栖沦落到与妖为伍的地步,下手慢慢也没了轻重,照着要害就捅,一点也不害怕弄出人命。
追杀令为大,江家追不了他们的责。
其中有些对江寒栖怀有憧憬之心,在打斗中逐渐化仰慕为仇恨,视江寒栖为妖物。崇拜的天才和妖为伍,多么令人不齿!
他们将嫉妒灌注在一招一式间,每化掉江寒栖的招数都禁不住笑出来,心想所谓的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
渐渐地,永无止境的打斗幻化成了噩梦中的场景。
灯架上的灯具变成了破旧的灯笼,各式各样的武器变成了农具,五颜六色的衣物变成了朴实无华的粗布麻衣。
江寒栖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使劲甩了甩头,下意识道:“不要杀我,我没想杀你们。”
声音有些抖。
“江大公子和妖物为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有今天啊?”
“堂堂除妖师还和妖物搅在一起,天理难容!”
“我们是替天行道!管你是江家、白家还是闻人家,与恶妖为伴就失去做除妖师的资格了!”
江寒栖一个愣神,看到手拿农具聚在一起村民,其中一个指着他的鼻子骂:“妖!”
一个声音冒出来,其他的声音也如骤雨般掷到了他身上,砸得他抬不起头。
是妖就该死!
不,不要杀死我,杀死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该死!
求求你们饶了我,让我走吧,不要杀死我。
该死!
让我离开吧,求求你们了。
该死!
我不害人的,放我走吧。
该死!
我不会再来村子了,求你们放过我。
镰刀进去时是白的,出来时沾着湿漉漉的红。
锄头举得很高很高,直到背过了身,然后手腕一使劲,笨拙的农具成了伤人的利器。
砍柴的斧头有些钝,划开皮,穿过肉,砍到了坚硬的骨头上,震得手臂发麻。
耙犁有十一个齿,像是一字排开的十一个犬齿,咬在肋骨上。
那些农具没入皮肉,将绝望注入体内。
于是血色绝望,雪色绝望,月色也绝望。
江寒栖感觉有东西陷入了肩膀里,木愣愣地向下一瞥,看到一支箭。他抓住箭杆,猛地拔出了箭,倒刺剌过伤口,鲜血直流。
既然如此,都下地狱好了。
他冷着脸丢掉箭矢,召出缚魂索,将猛烈的攻击隔绝在外,直冲放暗箭的除妖师。
千咒一击,除妖师吃痛松开弓箭。
江寒栖接住弓箭,反身闪到除妖师身后,朝着膝盖窝就是一脚,让他跪倒在地。他拉开弓,俯身套在除妖师的脖子上,五指一放,弦打在皮肤上。
他抓着弣,踩着除妖师的后背使劲向后拽。
除妖师抓着弦求饶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没想到真的会……”
弓弦的力道不减反加,江寒栖冷漠道:“我要的,不过是公平二字。”
他想用箭射杀他,那他就用弓弦勒死他,多公平啊。
除妖师感到呼吸困难,慌了神:“你、你杀了我,等同于杀人,是要以命抵命的。”
江寒栖咬牙切齿道:“可你刚刚想杀死我。”
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为什么不能讨回来?就因为他是妖,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受着?
凭什么!
那些人都想让他死,那他杀死他们又有什么错?
该死的是他们才对!
“江寒栖,快走!”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