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猜天水山庄的人应该是兵分两路,一路人带着小春回出生地逆转迭代,另一路人则负责牵制江寒栖他们,目的地未知。
听领头人的意思,他们暂时不会遇到危险,应该只是关在某个地方。
那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救小春?
她武力值为零,自卫都做不到。此外还有定位的问题,她又不知道春丝出生地的具体地点,找起来跟大海捞针一样。
救江寒栖他们?
还是老问题,她既不能干架又没法确定他们的……
洛雪烟看到腕上的桃花手链,默念:找到他。
熟悉的红线划破黑夜,延伸到未知之处。
现在还剩一个问题,手无缚鸡之力的她要如何从天水山庄手里抢人?她现在除了脑子一无所有。
洛雪烟抓狂地搓了搓头发,沉沉地叹了口气,看着她和江寒栖之间的缚魂索沉思。
她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找他了。
算了,先找再说。
洛雪烟很快下定决心动身。
她看到红线伸到了灵蛇湖的另一端,心想游泳要比走路快许多,把手伸进了湖里。确认红线不会被水干扰后,她纵身一跃,朝红线指引的方向游去。
金芒穿透云层,双瑞迈过门槛,站到了天水山庄的后门前。天灰蒙蒙的,压得极低,林子里的树木却直挺挺地舒展着,冲着天去,蒙上一层灰的绿暗含杀机,撕裂了暗淡的晨曦。七零八落的晨曦被繁密的树叶一筛,少得更是可怜,落地即被树荫蚕食殆尽。
“叽咕——”怪声荡开,像鸟鸣,却并不清脆,嘶哑得仿佛某种看不见的声音发出的怪叫。
双瑞感到不安,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拐着竹篮匆匆进到林子里。竹篮里装着两根香烛,三支香,一个苹果,一把刀,还有一些灵蛇果做的吃食当供品。
他此行是受主子谢知微之托偷着去祭拜他早死的姐姐。
至于为什么是偷着?
因为天水山庄的庄主,也就是两人的生母,明令禁止任何人祭拜谢知意。她说大小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配得人祭拜,还把她葬在荒郊野岭,以示警戒。
双瑞一想起庄夫人就冒冷汗。
她长着一张皮薄肉紧的脸,薄薄的一层皮罩着棱角分明的骨,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崩开。面上安了一双三白眼,眼角吊着,似是要斜飞上鬓角。
她很少笑,笑起来也尽显刻薄。薄薄的两片唇一抿,眼角上生出刀片一样锋利的细纹,面皮绷得更紧,某种压抑的东西在内里沸腾,令人更加不安。
然而怕归怕,双瑞也是打心底里佩服庄夫人。
丈夫出意外早死,她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天水山庄,养活了几百号人。平心而论,她是个相当了不起的女人。
路不平,遍地是沙子石块,林地又潮,有些地方踩上去是软的。
双瑞打了个趔趄,扶住树,瞄到系在树干上的红带子,他找路全靠树上的这些来路不明的红带子。
他看到带子的一端是脱线的毛边,知道谢知意的坟就在前面,便疾步向前走去。
双瑞拨开草丛,看到坟前立了个人,心里一咯噔,躲在草后面打量那人。他看到熟悉的衣服,又是一个咯噔,感觉脖子凉凉的。
那人竟是庄夫人!
双瑞这下连窥视都不敢了,想跑,又听到草丛发出了声音,害怕被发现,只好往里面一缩,抱紧膝盖闭眼直哆嗦。
被发现就完蛋了。
双瑞把祖宗十八代挨个求了一遍,又就近求了求谢知意,让她保佑自己不被发现。
过了许久,双瑞身上被蚊子咬出好几个大包,他用指甲掐了下最痒的大包,小心地拨开草丛,再一看,庄夫人已经不在那了。
他谨慎地看了看周围,一边出去,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身的动静。
到谢知意坟前时,双瑞还在冒着冷汗,衣服全湿透了。
他放下竹篮,心虚地往后看了看,眼睛滴溜溜转了圈,还不安心,又开阔的地方看了圈,这才放下心来,跑到坟前布置供品,把苹果削成三块,一块插香火,两块插香烛。
双瑞拜了三拜,看太阳出来了,急三火四地拐着竹篮抄近路回到了山庄。他向谢知微复命时碰到白檀从他房中出来,行礼道:“白先生。”
白檀颔首,双瑞抬眼,看到垂在耳下的白玉狐狸跟着晃了晃。他走进屋子,浓郁的药味扑了过来。
谢知微倚在靠垫上翻书,他整个人是透明的、寡淡的,羸弱的身体拘不住魂儿,被它扯得往天上飘。
双瑞虽不认字,却认得他手里的书。那是一本讲怪异奇谈的书,养花的阿春走后,谢知微便迷上了这本书,书页都被翻破了。
双瑞唤他:“少爷。”
“双瑞。”谢知微看向他,一笑带出一连串咳嗽。侍奉在一旁的婢女给他倒了一杯水,又拍着他的背顺气。
双瑞看到捂嘴的手帕上见了红,叹了口气,谢知微怕是时日无多了。
谢知微止住咳嗽后屏退其他人,贴身婢女彩蝶惶恐地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哀求道:“少爷,让我留在屋里吧,求求您了。”
上次谢知微没带随从,独自一人晒太阳,结果倒在院子里,一病不起。
庄夫人把错归咎到下人身上,不仅遣散了照顾他起居的许多丫鬟,还杖杀他的贴身婢女。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