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个药的工夫,江寒栖已经睡熟了。洛雪烟扯过被子盖到他身上,一转头对上红艳艳的山茶花,猛地往后退去。
莫玉也跟着往后退了下,手把住面具,笑问:“不是都说了叫阿玉吗?”
“哦。”
洛雪烟扫了眼莫玉的耳垂,白净完好,没扎过耳洞。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莫玉身上有反派的影子,对视久了脊梁骨会窜上一股凉意,如同毒蛇在骨髓里攀爬。
突然,莫玉摘下面具,一张比山茶花还要艳丽的小脸缓缓出现。她用面具遮着嘴,注视着洛雪烟,杏眼眯成一条缝,善解人意道:“这样就不会吓到你了吧?”
洛雪烟无心攀谈,一板一眼道:“莫医师,我有个朋友中毒了,情况紧急,一直在等你过去。”
江羡年昨日盼了一天没等到莫玉,此时肯定等得心焦。
莫玉没有起身的意思,移开视线,疲惫道:“我坐了很久的马车,有些累了,先让我缓一缓。”
这时,江羡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因因,莫医师在吗?”
莫玉不为所动。
洛雪烟思量套近乎或许能喊得动她,无奈地喊了昵称:“阿玉。”
漠然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莫玉笑吟吟道:“你终于肯叫我阿玉了。”
洛雪烟催促道:“我朋友那边就拜托你了。”
“好吧。”
莫玉扣上面具,非要洛雪烟送别。
洛雪烟把她送到门口,目送几人离开,忽然感觉世界一下暗淡下来,抬头一看,发现一大团乌云吞食了太阳,状似狐狸脑袋。
一天一夜过去,紫目纹退回到一条缝的大小,但仍未消失,而江寒栖则成了一个呆子,他不说话,也听不到别人说话,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眼睛一瞬也不眨,像个离魂的空壳。
莫玉面色凝重道:“他的紫目纹太严重了,药治不了了,得引魂。”
洛雪烟疑惑道:“引魂?”
莫玉解释道:“他自己醒不过来,得靠另一个人潜入意识唤醒。这个我做不了,要找家主帮忙,他会合魂术。你先收拾东西,我们等下就走。”
洛雪烟微微一怔,提醒道:“还有阿年他们……”
莫玉昨日确认今安在中的是五色失,说要去家主那边治疗。江羡年问过她能否即刻启程,她说自己要救治贺淮山和其他重伤之人,还要在本家这里待一段时间,只开了些延缓毒发的药。
洛雪烟没料到莫玉说走就走。
莫玉说道:“一起。”
江羡年被紧急出发的通知搞得措手不及,收拾东西前和江良钰说了声。千机阁调查陷入僵局,查不出问题,江良钰要随官员去京城汇报,约好后天和她在闻人家见一面。如今她要到闻人微澜修养的别苑,路途遥远,走一趟时间来不及。
六人共乘莫玉来时的马车。
闻人微澜常年静养,别苑建在秀水青山间,周遭栽满了香气馥郁的香兰槐,被雾气环抱,像一处小小的桃花源。洛雪烟只觉得好闻,江羡年看到葱郁的槐树林却觉得诡异。香兰槐和红翡草不同,能掩妖气,但会吸引妖物。山野多精怪,香兰槐放在这儿不亚于野生养蛊场。
今安在眉头微蹙,确认道:“香兰槐?”
江羡年小声道:“嗯,种了一片。”
今安在又道:“车里的熏香好像混有香兰槐。”
江羡年恍然大悟:“难怪闻着有点熟悉。”
江羡年看向江寒栖,她和洛雪烟先前还发愁替他遮掩外泄的妖气,这样一来什么也闻不到了。她听到莫玉的声音,视线偏了偏,瞧见她不知不觉贴到了洛雪烟身边,越走越近,几乎要和她肩膀擦肩膀,洛雪烟则在默默拉开距离。
莫玉上马车时听到洛雪烟喊她莫医师,还反问她为何不叫阿玉。那时洛雪烟就有点不自在。
江羡年说道:“今安在,我们去帮因因解围。”
今安在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嗯了声,跟着她加快步伐。
“因因,”江羡年挤到洛雪烟身边,莫玉不得不走到前面,她随手指了下道旁的花,“这是什么花?”
洛雪烟向她递了个感激的眼神,报出花名。
江羡年冲洛雪烟眨眨眼,带着今安在插到中间,把她和莫玉隔开了。
穿过曲径,一典雅屋舍自白雾中缓缓浮现,捂得严严实实的男子站在门口,嘴唇红中发紫,脸上泛着病色,拿着手帕咳了两声,对来者致意。
江羡年见到闻人微澜不免想起守活寡的林欢许。他完全可以把她带在身边,可他却把她丢在人生地不熟的本家,任由她自生自灭。她因此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疏离地打了个招呼。
闻人微澜看向洛雪烟,关心道:“洛姑娘,你身子不适吗?”
江羡年转过头,发现洛雪烟在怔怔地望着闻人微澜,血色尽失。她唤道:“因因?”
洛雪烟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摇了摇头,急忙移开目光。见到闻人微澜的第一眼,她耳中响起了令人窒息的嗡鸣,胸口闷得心慌。
闻人微澜说道:“先进屋吧。”
不能进屋。
洛雪烟听到自己的声音,心脏扑通狂跳,发现眼前所见好像系在了投入海中的蜗牛身上,每个人的动作都变得很慢,声音听不真切。
闻人微澜转身走进屋子。
莫玉说了句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