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恨自己这样敏锐,这样敏锐地笃定,她身边有人了。
他的缄口无言让车内只剩寂静。
手机铃声打破沉寂,电量岌岌可危的手机上浮现三个字的名字。
辜行青也将目光投去,看见了一个“庄”字。
她很快做了决定,将手机熄屏静音,从钱包里随便抽了几张钞票,递给他道:“我手机没电了,这边叫车回市里应该不便宜,你拿着吧。”
他唇抖了抖,直到此刻,他终于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多么薄情的人。
在她眼里,恐怕他和那些自荐枕席想要攀龙附凤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她能这样随意地将钞票甩到他面前让他走,像打发一件可有可无的麻烦。
为了一段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关系掉眼泪未免太廉价,可感情却从不由人控制,他肩膀战栗、颤抖,用手背擦掉眼泪,可新的泪水又立刻淌落,视线已模糊,他难堪地低头。
在这一刻,他想的不是恨她的多情与绝情,而是恨自己这样走投无路地来到她面前,叫她看见他最狼狈的一面。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声音颤得几乎连不成话,“你为什么,不选我?”
她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像费解,又像妥协,抽出新的纸巾,为他擦掉眼泪,声音那样温和而又无奈:“小朋友,你不是待选项,我也不是评委,你很好,很优秀,以后会有光明的前途,也会遇见一个真心相待的爱人。我们不合适,就这么简单。”
“什么不合适?年龄?还是身份?”他固执地要问出一个答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地说:“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可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手机再度响起。她手指在接通键上顿了一下,又还是按了熄屏,耐心逐渐告罄,她将纸团扔下,烦躁道:“我有亏欠你什么吗?我必须要还你什么吗?”
“你不欠我,”他的心像一块破布被撕扯得稀烂,自尊已经所剩无几,“是我自己要等你。”
“那你不用等了,我们没可能。”
她的回答干脆果决到不留任何余地。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现在已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像一场博弈,谁先被击退,谁就输了,他说,“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宁瑰露简直匪夷所思。
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被她明确拒绝后还能这样大言不惭的他是第一个。
“随便你,想追求谁是你的自由。”她敲敲烟盒,又拨出了一支烟,正要摸打火机点上时,他先拿起了打火器,俯过身,给她点起了火苗。
她唇动了动,眼神迷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无言以对,低头借他这一簇火点燃了香烟。
她抿一口烟平复了情绪,荒谬地想自己竟和一个孩子争这点意气,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语气放缓,温和劝道:“别傻了行青,你也是家里的宝贝,在外面对外人犯傻,不值当。”
“我心甘情愿。”他低着头,一遍一遍地按着打火机,固执说,“可能你不信,但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认定你了。宠物店里被挑选的小狗会认定自己的主人,我也是。你可以不要我,但我一定会跟你走。”
从没听过这么别具一格的“告白”,宁瑰露差点被烟呛着。
她知道他就是使孩子气,等他再过两年想起自己这话,恐怕恨不得自己挖个洞钻进去。她按下车窗,掸了掸烟灰,道:“行,您有这么高的牺牲精神,我还有什么好拒绝的?以后一三五别人,二四六你,你同意吗?”
他还没有开口。
宁瑰露那一侧的车窗传来一声很轻很冷的:“这个别人是我吗?你们是不是也要问问我的意见?”
她惊得猛一回头。本该等她回家的人此刻面若寒霜地站在她车门外,冰冷的视线掠过她,居高临下审视坐在她副驾驶的人。
第46章
宁瑰露在看见庄谌霁的那一刻先条件反射地将烟头摁灭在了烟灰缸里,欲盖弥彰道:“不是那个意思……”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他面沉如水,收回冷冷审视辜行青视线,又看向她,微哂说:“不介绍一下?同事,还是朋友?”
似乎连借口都体贴地替她想好了。
宁瑰露已经感觉到冰棱子在扑朔朔往她脸上扎,牙疼地掀了掀唇,咳一声,侧过身关切问他:“你怎么下来了?”
“车停在楼下不动,我以为你是熄火了……”他稍稍俯身低头,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t恤,随意披着西装外套,看得出是临时出门。他锁骨青筋在跳,唇侧带着笑,声音很温和,“原来是还没结束约会。”
宁瑰露:“…………”
“我打扰你
们了?“他风度翩翩地问。
宁瑰露一只手扒着车窗,诚恳说:“真不是那回事,同事的弟弟,我就是顺路捎他出来打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