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言归正传,他脸上笑容又收敛得平静的。
宁瑰露挺怕他这一阵一阵的。扭头问他:“手现在疼吗?”
“还好。”他说。
宁瑰露随口调侃几句,道:“我是不是克你啊,你看你手上那些伤……”
他倏尔抬手,捂住了她的唇,声音低沉:“胡说八道。”
宁瑰露轻轻地笑了一下,鼻息打在他掌心,温温热热的。
穿过车水马龙的热闹街区,车停在了第一医院楼下。
挂了号后,宁瑰露领着他进了科室。
烫伤科的病人不多,没等多久就到他们了。
看诊的医生是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给他验了下伤,踩着椅子转回电脑前,道:“不算严重,把水泡挤了,一周内别碰水,不感染就没事了。”
“现在能挤吗?还是要回去过几天再挤?”
“现在也能处理。”医生看庄谌霁一眼,问,“小伙子怕疼吗?”
“不怕,没事。”
医生指了下内室,道:“去里面等着吧。”
无菌室内有张躺床和两把椅子一张桌子。
宁瑰露按着庄谌霁坐下,支着他肩膀环顾了下室内,道:“医院人这么多,烫伤科的病人倒是不多。”
医生端着大铝盘子进来,接她话道:“一般烫伤都在家自己处理了,来医院的,要么烧得烫得特别严重,要么就是自己处理不当感染了。你们能及时来医院处理,有这个意识还是值得表扬的。”
这话和夸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但宁瑰露就挺吃这套,翘着尾巴对庄谌霁道:“听到没有,人医生都说还是得来医院处理。”
庄谌霁“嗯”一声,盯着医生托盘里的剪刀看。
见医生拿起了剪刀,宁瑰露有些惊讶问:“就用剪刀剪吗?”
“消过毒的,把疱皮划破,积液引流出来就好了。我动手了啊。”
只见医生手起刀落,肿胀起来的水疱被一刀划破。
庄谌霁还没反应,宁瑰露先长长“嘶”了一声,抬手就遮住了他眼睛,弯着腰,下颌抵着他墨发,道:“别看了,马上好了。”
眼前的光骤然被漆黑笼罩,他在怔愣片刻后才顺从地合上了眼睛。
黑暗里,医生手中冰凉剪刀划过已麻木的伤处、她呼吸的频率,微微呲牙吸气的声音,都无比清晰。
他身上那倒逆的刺此刻柔顺地趴伏,从未感觉自己像此刻这般柔软脆弱。
感觉医生在贴纱布了,遮盖在他眼上的手掌也终于挪开,光芒闯入他眼底,他发觉扶着他手掌的,原来一直是她的手。
水疱的积液淌到了她的手指上,她分明看得呲牙咧嘴,却没有躲。
医生抽了张纸给她擦手,道:“这疱皮别撕,等它自然好。”
“要定期消毒吗?”宁瑰露问。
医生说:“我给你们开一瓶生理盐水,每天冲洗一到两次,一周内不要接触水,以免感染。万一感染了,及时回来复查。”
宁瑰露不放心,又问:“有那种促进伤口愈合的凝胶吗?烫伤药还能不能涂?”
“保持创口干燥,等待自然愈合就好,实在不放心,搞瓶凝胶涂一涂就行。”
“您这有医用的凝胶吗?给我多开几支吧,我放家里备着。”
医生倒是实诚,明说:“这挺贵的,不如去外边买。”
“多少钱一支啊?”
“200。”
“您给我拿4支吧,好用就行,我家这位三天两头给自己烫一下,我真是怕了他了。”
“做饭那是少不了刀切油烫的。”医生走出内室,在电脑前给他们开药单,边和庄谌霁说,“这么贵的药你女朋友也舍得,挺会疼人的。”
宁瑰露笑了,手掌搭在庄谌霁肩膀上道:“听到了吗?人医生都说我对你好。”
他无言,垂放的左手攥住了她捏着纸团的手。
她纵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可在这一刻,他仍感激于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蛮横不讲理地闯入他的世界,打破他一切人生规划,心甘情愿成为自缚的囚徒。
爱这种东西,实在太不讲理性。
“赵主任,63床那个烫伤的病人……”
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快步进入诊室,说到一半的话在看见坐在会诊位上的人时蓦地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