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婕妤深以为然:她早就受不了药味了,可旁的太医却都叫她不要熏香。
还是郦太医懂她。
待郦太医离开,祺婕妤立即喊人进屋:“去库房里把香炉拿出来,给本宫点上香。”
一向沉默寡言的宫女竟反常地开口:“不知娘娘喜欢什么炉子?”
祺婕妤哪里记得清库房里有哪些东西,从前都是云栀给她收整的。
她眼眸倏然一暗,随意摆手:“去取一个就是,本宫都喜欢。”
反正库房里的东西在被放进去前都被检查过,她并不担心有人能动手脚。
宫女闻言,低眉顺眼地接过钥匙,取来一只错金螭兽香炉。
祺婕妤看了两眼,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又吩咐宫女点上香。
“去那边的第三个柜子里取香来。”
陛下常用的龙涎香她也曾讨要过一些,每每点上闻着,就仿佛陛下就在她的身边。
宫女依言点了,袅袅香气很快蔓延到了屋子里各个角落。
祺婕妤闭上眼,心也莫名地静下来。
一直垂首而立的宫女悄悄抬头看她一眼,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屋子。
申时左右,天上有飘起了细细的雨丝。
庆望打着伞到了承光宫,告知陛下晚上要来姜令音这儿歇息的口谕。
姜令音也没觉得意外,这段时日,不是她去勤政殿,便是扶喻来承光宫。在庆望喝着热茶的时候,姜令音忽然想起一件事:“庆望公公可曾找到我的那支玉簪了?”
说到这件事,庆望顿时面露愧色,他轻轻放下茶盏,连忙请罪道:“令主子恕罪,奴才无能。”
姜令音自然不会怪罪她,只是当着他的面自言自语地可惜着。
毕竟,那是她最喜爱的一支簪子。
庆望将她一系列的表现看在眼里,转头找了个机会说给扶喻听。
他命人找了那么久也没找到,簪子也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所以,他怀疑有人蓄意拿走了那支簪子。不知要做什么,但很显然,拿簪子的人或许知晓或许不知晓簪子对于令贵嫔的重要之处,但她一定不知晓,陛下有一支相似的水仙发簪。
簪子不是宫内制品,即便是仿制,也是不能的,因为簪子上头还刻着“镂云霞”三个小字。
只看往后谁会拿出来了。
这也是姜令音刻意为之,这是她给自己留的后手。
避子一事事关重大,她不能不早做打算。
东窗事发的那日或许并不会太远了,但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却能让扶喻相信她的清白,相信她是被人诬陷的。
姜令音淡淡一笑,眸色沉静。
而那时候,“诬陷”她的人该如何自处呢?
晚间扶喻来的有些迟了,倒不是因为处理政事,而是因为去了一趟临华宫——今日晚膳前,三皇子不知怎么的突然开始吐奶,且隐隐有发热的迹象,他才出生,身子孱弱得很,虽然扶喻先前并没有守着他出生,但到底是他的子嗣,得了消息后他还是去看了一番。
姜令音没有去凑热闹,等扶喻来了后,便随口问了一句:“陛下,三皇子没事吧?”
“愔愔放心。”扶喻不欲多说,如常宽慰她,“有太医们看顾着,不会有事的。”
见他这样说,姜令音便也没再问下去,本来她也懒得装模作样关心旁人的孩子。
待姜令音沐完浴,坐在镜子前时,坐在榻上看书的扶喻忽然抬眼望过来,语意不明地问:“愔愔喜欢孩子吗?”
纤苓正在给姜令音擦拭头发,闻言一顿,姜令音察觉了她的动作,立即示意她退下。
等纤苓合上门退下,姜令音这才缓声:“陛下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了?”
她与镜中里的扶喻四目相对。
“陛下莫不是担心妾身身子有恙?”
扶喻见她想歪了,不禁失笑:“朕可没这么说。”
他宠她的时日也不算久,没有怀上实属正常。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姜令音起身向他靠近,湿漉漉的发尾往下滴着水珠,“难道不是怀疑妾身怀不上陛下的子嗣吗?”
扶喻微抬着脸,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倏地,手背上传来几滴冰凉的触感。
他皱起眉,拦腰让人坐下,而后斥责:“不擦干,是想受寒?”
姜令音一点也没他吓到,转而笑吟吟地抓住扶喻的胳膊,“可陛下将妾身的宫女赶走了,妾身不会擦。”
扶喻冷着脸,只觉得女子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又见长了。
桌子上的盆子里搭着几条干棉帛,他取了一条,好似认命般给姜令音擦拭起来。
女子惯来是懒骨头,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这不,才坐下就一点也不老实了,哼哼唧唧地躺到了他的腿上。
扶喻忽然觉得,与她相处时,都是他在伺候她。
这么想着,他没好气地道:“若不是出生富贵,谁能养的起你?”
姜令音半点没觉得不对,“是啊,妾身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