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音与祺婕妤不对付,因而承光宫宫人也自觉向着自家主子,听说了祺婕妤被解禁的消息后,心里都不免担心。
姜令音却没感到太多的意外。
太后寿辰将近,祺婕妤不可能不好好利用一番。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扶喻必然会退让一步。
太后能让扶喻退让,因为太后是扶喻的生母。可换作旁人,帝王凭什么心甘情愿地退让?帝王退让后,总要让此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个代价,一定是她所珍视的,珍贵之物。
姜令音虽然不在意祺婕妤的解禁,却还是叫喜盛紧紧盯着永安宫。
出宫的日子将近,不知暗地里会有多少人在蠢蠢欲动。
按照露微的说法,琼贵嫔是打算通过云栀,给冷宫的刘氏传消息,想法子阻拦她出宫。
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出不了宫呢?
姜令音思忖了几许,得了几个答案:一,染疾;二,受伤。
不论哪一种,都得从她的身上下手。
前者实施起来有点困难,但是后者,只要有心,法子并不少。
姜令音心里隐隐有了猜测,接下来两日便时常带着纤苓、栖笺、冬灵或是觉夏在皇宫各处转悠。
方才人日日来承光宫同她一道,姜令音也不赶她走,有时在迎乐苑或是御花园也会遇上姜衔玉带着大皇子玩闹以及楚采女和汪宝林。
姜令音同姜衔玉说不上两句话,态度相较于与方才人等人冷淡许多,见姐妹二人这般相处,众人也有意无意地挑起各种话题,不至于冷场。
扶喻这几日也在加急处理朝政,因而并没有踏足后宫,但有庆望和籍安在,后宫中的消息还是一点一滴地传到了扶喻耳中。许是见姜令音这般清闲,扶喻心里不大平衡,在原定出宫的日子还有三日时,他派人给姜令音传了个口谕,叫她来御前学丹青。
得到消息的姜令音当着传话太监的面脸色微僵,而后不情不愿地接了口谕。
传话人籍安将这一幕如实禀告扶喻,扶喻听完,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姜令音的表情,不觉露出了浅笑。
他这么忙,女子怎能无所事事呢?
姜令音如何看不出扶喻的意图,面上她慢吞吞地叫人准备步辇,而后指了纤苓和冬灵陪她去御前,心里却在盘算着背后之人下手的时机。
这几日风平浪静,她给了不下三次的机会,也不见有人对她动手,难道是觉得她身边的人太多了,还是说那边暂且没有准备好?
因为“不情愿”,她表现得一日比一日懒散,头一日还能赶在午膳前去御前,第二日直接晚了近一个时辰,到了第三日,姜令音索性等午憩后,迈着步子从御花园开始绕路。
承光宫距离勤政殿距离不远,压根不需要经过御花园,姜令音这般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身边的宫人也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便装作不知,在路过御花园时,还叫她停下去凉亭里歇一歇。
太液池的后方有一处假山,凉亭就坐落在假山的侧边,姜令音缓步从假山下走过。
微风习习,拂起了她双臂上的披帛。
“主子实在不喜欢丹青,不如同陛下求求情吧……”纤苓似是不忍她每日这样受累,开口提议,“实在不行,叫画师来承光宫教导主子,省的主子这般受苦。”
虽说她也觉得自家主子是没苦硬吃,但话不能这么说不是?
姜令音分散了些心神对她道:“陛下难道一无所知吗?不点破我,无非就是想折腾我罢了。”
她不信籍安没同扶喻说过此事,扶喻却没制止,分明是乐得看她自讨苦吃。若非如此,怎么对她姗姗来迟一事视而不见?
可她也有这样做的理由,倒不是当真不想学丹青,而是——
姜令音微微低了头,忽而听到头顶一阵异样的响声,她心神一凛,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只见假山上的几块碎石以极快的速度下坠,朝她所处的方向砸来。
姜令音似是吓坏了,站在原地没有躲避,千钧一发之际,纤苓以身护主,挡住了碎石的攻击。
姜令音被她护在怀中,只听到了一声闷哼。
她正要询问,却见纤苓问她:“主子,您没事吧?”
“我没事,纤苓,你还好吗?”姜令音从她怀中挣出来,急切地问。
纤苓摇头笑道:“奴婢没事,幸好护住了主子,否则奴婢死不足惜。”
姜令音蹙眉不语,冷着脸查看她的后背,只见她素雅的宫装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露出了皮肤上若隐若现的红痕。
姜令音眼眸一沉,少顷,她转眸吩咐一旁有些呆愣的冬灵:“快去请医女来。”
一边说着,一边扶起纤苓。
冬灵缓了好几个呼吸,方道:“主子,奴婢先去喊人来送您和纤苓回宫,现下去凉亭里等着可好?”
让主子与纤苓单独在一起,她实在不放心。
姜令音拗不过她央求的目光,点头允了。
扶着纤苓在凉亭坐下后,冬灵脚步飞快地跑回承光宫,三言两语对喜盛和杪夏说明了情况,二人一听,自觉分配了任务:喜盛去请太医和医女;杪夏叫人抬上步辇,带着觉夏等人往姜令音身边赶。留在承光宫的栖笺则指了个小宫女,让她去昭和宫告知淑妃。
喜盛去太医院请太医时,故意走了个显眼的位置,叫站在勤政殿台阶上的侍卫看了个清楚。
宫中忌疾行,除非遇上特殊的情况。
喜盛脚步匆匆,神色慌张的模样直接闯入了苏穆清的眼帘。
姜令音时常出入勤政殿,御前的人对她身边的几位宫人也算眼熟。苏穆清想着陛下对令贵嫔的宠爱,犹豫着是不是该去禀告陛下。
这时,他身侧的同僚忽然疑惑地出声:“那不是令贵嫔身边的太监吗,怎么往太医院那儿去了?莫不是令贵嫔病了?明日陛下可就要带着令贵嫔出宫了,不会是出什么岔子了吧?”
同僚的声音很小,但苏穆清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一怔:是啊,怎么会在这么敏感的节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