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也起身下床,穿衣洗漱。跟每天中午一样,梁也等着送货的人把货拉来,把货码上货架,然后给孙娴做好饭。 孙娴让他病了就好好休息,梁也说不用。他只是发烧,孙娴是没了腿,这些活儿怎么可能让她做。 这一系列事儿做完,梁也披上外套出门。 孙娴问:“你还要干啥去?已经给你请假了。” 梁也胡诌一句:“得去学校,下午有考试。” 出了门,梁也就骑车往市图书馆走。 发烧使他的方向感更差,不知走错多少条路,顶着发烧的身子在街上吹了多久的冷风,梁也终于到达图书馆。 上楼,四处翻找,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树立良好道德,保持洁身自好的生活行为,严禁搞同性恋。” “艾滋病在西方国家的蔓延,同性恋是资本主义病,勿沾染此种不良风气。” “1990年,世界卫生组织(who)正式将同性恋从疾病名册删去。” “1992年的11月,社科院哲学所举办‘男人的世界’,称人类任何一个群体都存在健康问题,且一部分人的健康问题会影响其他人的健康。” “1992年11月,《他们的世界》出版,该书认为同性恋是一种自古以来就有的现象,应该得到社会的理解和接纳。” 直至太阳落山,梁也没有找到想要的答案。 这本书告诉他正常,那本书告诉他不正常,他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在哪里。 他离开图书馆,抬眼,又不自觉走到了三中门口。 学生已经一茬茬地往外涌,梁也靠在路边的枯树上,如同刚才找一个找不到的答案一般,如今也在等一个等不到的人。 门卫大爷还抽着他的烟,跟他说:“没见着呢,早上和放学都没见着,还帮你问了他们班的学生,说是这几天都没来。” 梁也问:“他们班有一群混混,您知道吗?” “好像是有一群爱抽烟的,但……”大爷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呵呵笑道,“跟你比,但谈不上混混吧。” “他们是不是总欺负杨今?”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应该没有吧,没听说学校里有谁欺负谁的事儿啊。咱三中是第二机械厂里的最好学校了,你个混社会的,不懂别乱说啊。” 无果,梁也回了家。 孙娴在他耳边念叨“生病了就别出门了,别搞坏了身子”云云,梁也一句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死去的方老师、消失的杨今和昨晚告诉他那些事儿的姚文静。 心里的自我诘问和高烧一样反反复复。 他对自己说,梁也,你可以不要管这事儿了,杨今是死是活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那晚在铁索大桥下,不是已经将这段奇怪的关系斩断了吗? 可是。 可是为什么,心一直悬着,总放不下。 --- 第二天,梁也的烧退了。 他去上了学,放学时没马上走,把和他关系好的一群人都叫来了。 职高的学生摇人是要干什么,不用说就能懂,是兄弟就一起上,甭问原因。 梁也从没主动摇过人,但从前谁需要他,他都二话不说冲在前头。如今他主动摇人了,照理说他帮过的好兄弟们都该念及情义为他冲锋陷阵,但此刻,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显得犹豫。 其中一个问:“也哥,你说你要找谁算账?” 梁也刚才已经说过了,此刻又回答一遍:“三中几个男的。” 众人面面相觑,“三中啊……” 坐在不远处的张安跷着二郎腿看戏,语气戏谑:“那只兔子不就是三中的么?也哥,这是有人欺负你心上人了啊?这架打的,别把自己打进局子,打进戒同所去!” 方老师的死给三职高埋下厚重的阴霾,校方和警方封锁了官方消息,没有一家报纸报导这场壮烈的悲剧。 而小道消息在学生之间、家长之间,在哈尔滨的大小胡同里,被添油加醋说成是死了的方老师有传染病,他跳楼的时候血溅了一地,三职高的学生都要遭殃。 同性恋成为这个校园最敏感的话题,谁碰上了,谁就是下一个悲剧——一个至死仍被唾弃的悲剧。 梁也缓步挤开围着的人,走到张安面前。 他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就这样定定站着,俯视坐着的张安。 张安也不是什么怂人,仰头直视他。 有人打圆场:“也哥,我们和安哥想的一样,都是为你好。不论你和三中那个……男的,是因为什么总走在一起,但会让人误会的事儿,咱先别干了成吗?况且因为方老师的事儿,现在又是敏感时期。” 梁也一直看着张安,没移过目光。 之后他的话是对着张安说的,又似乎不止是:“首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是。” “其次在我这儿,不管你是什么,你做了什么,只要你是我兄弟一天,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