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林楚生走过去看,发现只是窗外树木投下的阴影。被人窥视的感觉还没有消退。 林楚生穿好衣服,独自走进了雪地里。或许是他神经过敏,这里的风吹叶动都让他觉得不舒服。但是,林楚生没有感到害怕……如果是慕深来找他的话,他也想说说话。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更强烈了。 林楚生裹紧了身上的披风,继续向前走。巨树林已经在前方出现,再走下去他就会进入仰止峰。寒风几乎是贴面刮着。 一种毛骨悚然的气息从林楚生靠近。林楚生皱起眉,继续向前走。 林楚生想和他见一面。 一阵极强的银光从林楚生的头顶滑过,如闪电般飞向前方。巨树被砍成半截,轰然倒塌在雪地,扬起小小的雪暴。 “你要去哪里?” 林楚生转身,发现小孩站在雪地里。他穿得单薄,乌溜溜的眼睛里有一点红光。他说:“为什么又丢下我一个人?” 第96章 小孩在雪地里站着,身子比纸人还单薄。但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竟然爆发出了劈波斩山的灵力。 林楚生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小孩怎么也捂不暖和的手——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吗? 小孩向前一步,林楚生退后一步。 林楚生看见小孩的动作僵住了,他想向自己伸手,但最后只是攥紧了拳头。 那一刻林楚生动了恻隐之心。他蹲下来,牵住了孩子的手,和那双眼睛平视。黑眼睛里微弱的红光看起来像快熄灭的火星,林楚生知道那是走火入魔的预兆。 走火入魔……心魔难消。 多么天赋异禀的孩子,怎么能半路折损在冰冷的雪地里呢?没人知道林楚生接住那个单薄的小身体时想到了什么,他任由冰冷的手像铁钳一样把自己的脖子抱住。 “没有想抛下你,”林楚生说,“我只是要去见一个人,他在这座很危险的山上等着我。” 小孩用手环住林楚生的脖子,林楚生自然地把他抱起来……他们一起往仰止峰里走,就像那天一起下山一样。 小孩埋在林楚生的肩膀边:“你是因为担心那个人有危险才去找他吗?” 林楚生想着那个枯坐的瘦削人影,彷佛要变成没有生机的雕塑。林楚生说:“可以这样讲。” 小孩抬起头,看着林楚生在月光下的脸。那张侧脸看起来英俊而温柔。小孩继续问:“所以,你要去把那个等你的人救出来吗?” 救出来? 男孩看着单薄,其实有点份量。本来他可以自己走路,但在男孩伸出手林楚生握住他的手时,他们似乎就默认了大人会引小孩过风雪交加的难关。林楚生把男孩抱紧了点,以免后者从他身上摔下去。 “不知道……”林楚生摇摇头,“我可能没法救他。” 仰止峰的峰顶,竹林环绕中有一座书屋。男人靠在窗前,看见巨树掩映的羊肠小道上有一个身影在缓慢向上移动。男人抱着自己的佩剑,面无表情。 小孩抓住林楚生的袖子,好奇地问:“为什么没法救他?” 峰顶上,男人古井一般的眼睛里无爱无恨,那双眼睛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他看着一个人在积雪泥泞的山路里跋涉上山,就像看着蚂蚁爬上自己的窗棂。 林楚生沉默了。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某种沉重的情绪堵在了他的喉咙里。林楚生只能低下头,过了很久才终于说:“因为是我把他留在这里的。” 过了多久呢……剑修等了太长时间,他把等待的原因都忘了,拥有的只剩下茫然的枯坐。 慕宗主在很多年前就走火入魔,失去控制的灵力外泄后滋养了这片巨树林。它们像铜墙铁壁把仰止峰隔绝起来,让整座山峰成为凝固时间的琥珀。 林楚生为此心悸,他只能说服自己这不是现实。秘境无限逼真,就像倒映现实的镜面一样……镜子外面的人往里看一眼,看到的却是碎裂的景象,灵魂在失去意义后变得支离破碎。 第97章 巨树林变得稀疏,路的尽头他们终于看见了光源。书屋的窗户透着光。 小孩在林楚生怀里不安分地动起来,林楚生把他放下来。 小孩问:“你要进去吗?” 林楚生点点头。小孩的脸上出现了纠结的表情。过了一会儿,他晃了晃林楚生的袖子:“那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室内书架林立,夜间照明的蜡烛都点亮了。窗边的桌子上空荡荡,没有茶盏和棋盘。屋子的主人不在,这里却比林楚生第一天来到时更加灯火通明。 今天来得不是时候。林楚生想,他扑了个空。 孩子还在外面等着呢。就在林楚生打算离开时,一本书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无极宗概览》……真是奇怪,林楚生从小在无极宗里长大,也不知道宗门里竟然还有这么无聊的书:在这个地势高寒的地方,剑修都两耳不闻窗外事,日复一日过着枯燥的修行生活。所以林楚生成年以后才喜欢在山下流连。 无极宗有什么可记录吗? 林楚生取下这本书,打算一目十行地读完。 但他翻开第一页读到第一行字时,他的视线就凝固了:昔年仙祖顿悟羽化之际,座下修者中有一慕姓,为集大成者也。 原来在萧无心之后,阮、许二人云游四方,最后归山寿终正寝;慕深接替他成了新的掌门,执掌宗门数百年。 林楚生一口气读到了最后。结尾的内容是某人的手写批注。那字迹林楚生非常熟悉,因为那是大师兄看着小师弟临帖习字,春去秋来一点点练出来的字迹。 摊开的书页上,落下了阴影。 林楚生抬起头,看见宽袍大袖的剑修。不知何时慕宗主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每本书都是这样说的:我继承了萧无心的衣钵,是天下第一的剑修。”慕深说,“但我记得他座下首徒另有其人。” 林楚生说:“或许你记错了。” “是的,完全有可能……我的记忆不那么可靠。”慕深说,“它一直在欺骗我。它说你曾经像这样坐在地上看书,在窗边喝茶……” “我总是看见你的幻象,大师兄。”慕深歪了歪头,“我口渴时,就看见你在沏茶,困倦了就听见你在讲故事。外面下雪我觉得冷,我就感觉你把我抱在怀里……好像我还是一个小孩。” “可是每个人都说你不存在,我就是那个天赋异禀的得道者。”慕深说,“他们说你是我的幻觉。” 林楚生面前寒光一闪,慕深的佩剑出鞘。大师兄看见那双眼睛如死水沉沉:“你只是我的臆想,我修仙路上的心魔,对不对?” 林楚生没有说话。 那把寒气四溢的利刃逼上了林楚生的脖颈。慕深说:“我应该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