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司青岚一句都不曾抱怨,只一声“千万保重”,便尽数为她和慕陶担了下来。
她又怎么能让司青岚为今时今日做出的选择感到后悔!
“慕陶。”离玉下意识将慕陶的手牵得更紧了几分,无比坚定地对她说道,“不要使用那种力量,至少现在不要!”
慕陶愈渐冰冷的眸光,于这一瞬微微闪烁了一下。
“你现在还控制不住它,把一切都交给我,我能带你离开这里。”离玉轻声说道。
夜风很大,几乎吞没了她的声音。
但她知道,慕陶听得到。
慕陶的呼吸短暂地放缓了片刻,失了焦的双眸,渐渐散去了冰冷。
她不自觉垂下了眉眼,似在为刚才心底生出的念想感到后怕。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忽然有那么一瞬,自己竟会想要将身后那些穷追不舍之人全都杀了。
分明这不会是师尊希望看见的……
可那一瞬,她就是在想,如果把他们全都杀了,就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师尊,也不会有人再敢对她喊打喊杀了。
是因为魔骨吗?
自从回到朝瑶的那一刻起,她便被关进了戒灵司。
所有人都说她身怀魔骨,说她与天魔有着莫大的关系,必不可留于世间。
他们说得好像没有错,她在灵州伤了师尊,又在今日起了邪念……
师尊守护了上灵灯四千多年,本应是这世上最该将她舍下的人。
可当这世上所有人都要取她性命之时,却也只有师尊愿意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挡下所有,为她与一切为敌。
她不能,不能让师尊对她失望……
可是,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身怀魔骨的她,真的可以配得上师尊的好吗?
慌乱之时,离玉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魔骨不会侵蚀你的本心,离开这里以后,我会慢慢教会你如何掌控它……它会成为只属于你的力量,你可以用它保护自己,也可以用它得到你想要得到的所有。”
无论风声多么大,慕陶都不敢漏听离玉说的每一个字。
她有些诧异地抬起泛红的双眼,望向离玉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心底却偏又忍不住燃起了一丝希冀。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那一夜的风那么大,雪也那么大,师尊拉着她的手,与她奔逃在朝瑶的漫天风雪之中。
身后是无数张陌生面孔喊打喊杀的声音。
她们落下的脚印深深浅浅,偌大的天地,仿佛除却凉薄的风雪,与天边那一轮的弦月,便再没有什么是可以属于她们的了。
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做错,便已成为了为世所不容的罪人。
可是那又如何,她已经不会再惧怕任何了。
师尊会带她离开朝瑶,带她去往更为广阔的天地。
她会在师尊的陪伴下,慢慢掌控体内那股可怕的力量。
终有一天,她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师尊……
还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所有。
那一个奔逃的寒夜,似也被风吹得无限漫长。
那比深海更加幽蓝的灵光,不断闪烁在天地之间,仿佛可以轻易撑起一个破败不堪的世间。
慕陶不知道她们到底还要逃多久,也不知道她们究竟需要逃去何方。
她只是望着离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思虑,只心甘情愿地想要随她去往天际。
直到她们的脚下再也没有生路,只有一片望不见边际的幽蓝之海。
路的尽头,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寒风吹得他衣衫猎猎,紧紧握于手中的长剑,被他横在身侧,似是一道越不过去的天堑。
视线相接的那一瞬,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见他剑尖微动,漫天飞雪皆向他聚拢而去。
似曾相识的阵法自他所站之地向着四周迅速展开。
阵法灵光骤然升起数十米高,将飞雪凝作万千冰凌,似要这整片天地笼罩。
“师兄……也要拦我们吗……”慕陶的声音不由颤抖着。
一路逃至此处,离玉已经疲惫到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下意识于掌心运起一缕灵力,却在犹豫着是否出手的那一刻,看见墨夷初身后的海面正在快速凝结成冰。
凝冰不断向外延伸,似要去往那一道无形的山门之外。
这就是司青岚让她来此的原因吗……
离玉回过神来,连忙拉着慕陶步入大阵之中。
阵法没有伤害她们分毫,所有的冰凌都在那一刻指向了身后追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