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明希要把伞再拿回来。
言秋不给,盯着他:“那你还说没事没事。”
喻明希屈着受伤那边手,给她看。
那里已经不需要绑绷带了,结了一层紫棕色的薄痂,看得出来伤口确实不深。
他说:“真的马上要好了。”
有点狡猾。
他用这只手去跟言秋讨伞,手肘横着抬起,手长得好像要横到外面,叫人有种再不把伞给他,雨就要淋到伤疤的担忧。
言秋把伞柄丢给他。
他的手肘打直了,完全收在遮蔽之下。
“你跟潘斯明什么关系?”言秋又问一遍。
他们有着几乎持平的身高,即便潘斯明要瘦许多,也看得出骨架发育良好。他们的五官并不相像,潘斯明是柔和平淡款的,但整体的大框架很接近。言秋留意了一下,他们的耳垂形状也很像。
什么关系?
喻明希短暂静默。
雨丝细密而持久,落在伞面没有声响,只让人感受到一点叠加的重量,流走了又再来,淅淅沥沥,总也不停。
“他治病,用的是我的脐带血。喻明希的明,是潘斯明的明。”
明希,斯明的希望。
同父异母的,他的哥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言秋能从他不欲多言的态度推想喻明希的家事比经更难念。
尽管有预设,听到这个答案时言秋还是震了震。
难怪他说讨厌自己的名字。
言秋从兜里找出纸巾,张开,抬手给他擦刚才落在头发的雨水。
她说:“那从现在开始,我跟你一样讨厌他了。”
喻明希低着头给她擦,久久地无言。
想抬头看她一眼,又觉得不看也行。
有她真好。他想。
雨幕连绵,他们在自己的一方小小堡垒里。
*
因着信息的更新,下午、晚上潘斯明有几次想找言秋聊天,她都借口功课避过去。
晚上十二点多,做完今天的任务,言秋躺在宿舍的小床板上,跟排在聊天列表最上头的几位进行睡前的互相问候。
言秋能明显感觉到,潘斯明的出现让喻明希的神经集体绷紧,虽然他也未能言明潘斯明有何目的,但是也许他们的基因里天然有对对方的敌意。
可是为什么要让不喜欢、不重要的人扰乱他的心绪。
言秋在对话里监督他的伤情恢复进程,才知道他因为药水的味道大,身上的挫伤一次也没用过药。
言秋强烈谴责,他坚称不用药也很快能好。
于是就有了以下对话。
yq:那你让我看看到底伤得怎么样,什么形状什么颜色,这样明天我再看才有对比,才能确定“好得很快”。
人一:在肋下腰侧,不用看了,明天你再捅一下看看的反应是不是比今天轻就行。
yq:为什么不让看??
人一:注意隐私,你随便掀开衣服让人看腰啊?
言秋有一阵没回答,喻明希盯着屏幕十秒,再十秒,而后目光稍移到桌面的卷子上。自从计划要一起去上大学,他夜车开得比言秋更猛。
一道题目算到一半,搁在左手边的手机屏幕突然跳出一张照片。一眼看不太明白是什么,但喻明希感觉太阳穴先抽了抽。
待看清楚了,他条件反射似的立即把小台灯关了。
关完了又反应过来,周围一暗下来屏幕上的内容岂不是更显眼了?然后马上把手机熄屏,又把灯打开,并且回头视察室友们的情况。
他屏住呼吸,直到确认听到三道来自不同方向的呼噜声,位于他正背后胡翔伟的呼声最为高亢有力。
手机紧靠在胸前,他小心翼翼地用身体遮住屏幕。
paracetamol又犯坏了。
她当真缩进被子里,亮着小台灯给他拍了一截自己的腰。
他掐过许多次,但没有这样明白地见到过。比起手感触碰的纤细,照片里看起来更丰润一些,两侧曲线像白瓷花樽的颈。
发完照片,paracetamol又说:我大方吧~晚安,你看着照片睡吧~
喻明希拧着眉头,又轻笑出声。
一则,她真的对他的危险性不以为意。
其二,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不要为主线以外的事烦心。
言秋在保护他的心。
他就真的在躁动中奇异地稳了下来。
*
可有时,主线并不能完全以自己的意志存在。
这天中午,喻明希和言秋一起回到宿舍午休,待言秋上了楼,喻明希折返回教学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