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宴推诿着答应了。看可以,看又不费体力,不用臭兮兮的流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班委的。
所以放学后当祝宴慢悠悠来到体育馆,看到在黄昏下起跳的少年,球鞋与地面摩擦时造成的锐响,一下下地在祝宴胸腔里擦出火花。他的汗水划过下颌线,投篮时的从容与锐利,球是落进了篮筐里,可人,落进了祝宴的眼睛里。
那天祝宴呆到了散场才走,但没人注意到他来过,他甚至捡起了周明知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应该是走时匆忙忘了带走。
他拿起瓶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场馆,模拟着做出一个投篮的动作。
“咻——砰。”瓶子落在了垃圾桶周边,没进。
啊,果然。自己果然不是运动的料。
祝宴并不气馁,相反的有些隐隐的愉悦。好像看着周明知完成一场比赛,自己也就完成了一场比赛。
酣畅淋漓。
这是什么原理祝宴尚且不明白,但他不得不承认正如体委说的,他真的有了兴趣。
虽然不是对篮球,而是对周明知。
从那以后祝宴时时关注周明知又参加了哪些活动,今天打了篮球,明天约了羽毛球,他发现这个男生真的是十分喜欢运动。
读书不用提了,学霸级别的,难得的是体育还这么好,真是十分的完美呢,祝宴更喜欢了。
长期以往的观察与关注难免让祝宴注意到了小卷毛楼昊,哪怕他们一年四季都未必有什么交集,但两人一个是周明知的同桌,一个是周明知的运动搭子(当时的祝宴这么起的),偶尔说几句话实数平常,再多的就没有了。
同在一个班,活像两代人。
很难去形容。
就像祝宴注定记不住楼昊一样,楼昊也很难理解祝宴这个人。
看着迎面而来的男人,祝宴没换衣服,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卡其色的休闲裤,裤脚稍稍挽起,脚上踩着一双鸳鸯板鞋,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嫩得像是刚进大学校园的那些小学弟。楼昊不禁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许谁都会改变,但是不管什么时候看祝宴,他好像就没怎么变过。
那张看似亲近的脸,仿佛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平和如水的气质,如果别人信了,那可真是倒大霉了!楼昊腹诽,但他不敢讲出来。身侧扶着的人仿佛也察觉到有人靠近,手腕微微用力,楼昊将他稳住身形。
“你可算来了,”楼昊忙不迭将人传递给他,“老周我可就交给你了昂。”
周明知还是比祝宴高一些的,眼镜还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甫一压过来,细细的眼镜腿边压在祝宴肩膀上还有些疼,祝宴忍不住皱眉。
“等等,你帮我扶一下他。”祝宴开口朝准备跑路的楼昊说,“我帮他摘个眼镜。”
“好好,还是你细心。”楼昊又伸手去扶,可惜这回歪倒在祝宴肩上的人不配合了,将伸过来的手拍开,还蹭了蹭祝宴的肩膀,好像在说:我不要别人扶我。
楼昊见状有点无语略带委屈:“他不让我扶。”
祝宴:“......”
祝宴能说什么,祝宴只是有点烦躁罢了,楼昊说的没错,周明知看来真喝了不少,身上的酒味相当浓烈,熏得祝宴头晕眼花。
被这味道袭击身旁的人还在闹脾气,祝宴直接伸手迅速一抽就将眼镜抽了下来,周明知‘嘶’一声抬头看他,眼神里有些迷茫和控诉。
祝宴有些心虚地重新将他的头按回肩膀上,回头问楼昊:“车钥匙呢?”
“啊,对!我怎么把这个忘了。”楼昊一拍脑门,风风火火朝里冲,边跑边说,“我上去拿,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祝宴看着飞速消失的人影叹了口气。
此时的酒楼门口没什么人,夜色融进城市,星光布满幕布,如果不是身边有个醉鬼,当真是个赏夜景的好时候。
“都怪你,”祝宴偏着头,下巴抵在周明知发旋上,嘀咕着,“臭死了。”
周明知对他的声音反应很大,挣扎着也要将头挪开,改为用双手环绕着祝宴的脖颈,他本来就比祝宴高,这个动作不像醉酒的人寻求支撑,反而像亲密的人要祈求爱怜。
“又闹什么呀。”祝宴怕他摔倒,不敢拧着他,将他的手臂往自己脖子上拽,企图让对方能挂得更牢靠。
“祝宴。”周明知的声音很喑哑,眸光里水雾一片,祝宴猜喝多了的人就是这样了,总不能是哭了。
“在,”祝宴说,“我在。”
周明知像是抵挡不住晕眩,渐渐趴进祝宴的脖侧,宽大的手臂将祝宴牢牢锁进自己的怀里,这是一个相当强势的拥抱,祝宴被迫勒住呼吸。
“你放开,我呼吸不上来了都!”祝宴拿手撑在周明知胸前,尽力想脱离,奈何周明知力气太大,越是想挣脱周明知抱得越紧。
祝宴真的不想抱一个臭醉鬼,刚想开口骂人,就感觉到脖颈处有些不寻常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