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赐安想。
“别光看着呀。”
宫忱见他一动不动,握着他的手腕,引着他轻轻戳了下小家伙的脸,笑笑说:“也逗逗它。”
徐赐安没应,垂了眼睫,盯着被宫忱抓着的手腕,如同无声的斥责。
“啊,对不起。”宫忱愣了下,松开手,转而去捏白水怪的耳朵,小声道,“你这家伙,算是占到大便宜了,你看我碰一下师兄,他都要瞪我。”
徐赐安:“………”
又不是听不到。
“这个,要放回水里吗?”他还是不太习惯抱着这么轻的东西。
“我想想,”宫忱逆着水流方向往上看去,“一般要灵山才能养出这么有灵气的白水怪,它应该是下雨涨水,不小心被冲下来的。”
“那个方向的话,是天泠山?”徐赐安也看过去。
白水怪:“吱~”
高兴地吐了些水出来。
“看来是了,”宫忱低头又逗了它一会,“想不想回家呀?”
“吱~吱~”
“哈哈,”宫忱笑了两声,自顾自揽下一件麻烦事,“师兄,反正天泠山离这不远,要不我们就送它回家吧?”
他眼睛很亮,黑盈盈地望过来。
这一刻徐赐安大概知道白水怪的眼睛为什么那么漂亮了。
和宫忱很像。
霞光从天边消失了,但好像在这双眼睛里再次熠熠生辉。
徐赐安和他对视一秒。
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宫忱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而自己身上,有雨水被避水咒漾开的暖光。
宫忱在这一点上没怎么变。
总是,会饱含期待地看着自己。总是,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以前是给大黄狗找亲人,现在是送一只白水怪回家。
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徐赐安好像无法拒绝。
周围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漆黑一片的河堤,水面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胸膛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大乘境之前,不能动心……吗?
徐赐安立在岸边,沉默了会,身前凝出一柄虚幻的长剑,他抱着水怪站上去,不轻不重地说:“上来。”
宫忱等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一屁股坐到剑上。
徐赐安:“?”
宫忱迅速抱住徐赐安的腿,无辜道:“我不会御剑啊。”
“……算了。”
或许连徐赐安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唇角微勾,有一点想摸宫忱的头。
但因为只是一点。
所以他忍住了。
。
到天泠山上空时,雨已经停了。
一轮皎洁的圆月下,长满半个山头的紫藤花恬静地开着,呈现出奇异的美感。
“师兄。”
“嗯。”
宫忱低头望了片刻,缓缓道,
“你有没有觉得,整座山都在看着我们。”
徐赐安手中已经悄然凝出了一柄长剑,看向远方。
“不止,”他顿了顿道,
“今天不该是满月。”
话音刚落。
就像是有人在深夜忽然吹熄了房内唯一的蜡烛——
刷。
月光乍灭。
周遭陷入一片漆黑。
“吱!”
徐赐安的手背猝不及防被什么咬了一下,怀里一空,短短几秒,体内的灵力竟被一抽而尽。
紧接着,恐怖的麻痹感和眩晕感袭上大脑。
更糟糕的是,剑失去了主人控制,带着两人急速下坠,沉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师兄……师兄……”
徐赐安听到宫忱断断续续的喊声,然后又隐隐约约在念什么。
因为声音发着颤,徐赐安辨认了好一会,才听出那是御剑的口诀。
很快,剑身得到控制,两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盈。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
徐赐安下意识舒展了眉头,阖下沉重的眼皮。
。
次日清晨。
徐赐安醒来时,温和的风吹拂着他,头顶是苍郁的树,像片海,鸟群安静地在这里漂洋。
虽然很美,但却和昨晚的景色一样,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是幻境。
先前听说过天泠山有一处极为隐秘的幻境,里面藏着一味稀世奇药,但闻名而来的人大都无功而返,少部分则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