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讨厌我哪里呢?
是我利用迟秋来逼他成亲?还是我在地牢里朝他打了鞭子?或是更早……
吱呀——
似乎有不长眼的家仆推开了门,崔彦再不惜脸面,也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衣不蔽体,浑身咬痕地缩在床上的样子。
“出去。”
说第一声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声音干涸而难听,想到那个人却连口清水都没给自己准备,便越发难受,而那家仆合了门,还往自己这边迈起了脚步。
“我让你出去!”崔彦怒从中来,睁开眼睛,扭头嘶吼,“你他娘聋了——”
看清来人的面孔后,他的声音忽然卡在了嗓子眼,像见了鬼似的瞪大眼。
那人生了双细雨绵绵,好似会说话的眼睛,嘴角却平直闭合,如同永远也不会张开了一般。
奚成雪左手抱着一床卷起来的崭新被褥,右手端着一盘什么,应该是粥,崔彦闻到了炖透了的肉和菜叶的清香。
他看见崔彦身体的时候,眼底情绪微微起伏,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么惨烈。
崔彦注意到这一点,顿时抬起下巴,好让奚成雪看清他脖颈、锁骨、还有肩膀上青红交加的咬痕。
他有气无力地侧躺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奚何,伸手,故意将手指擦过一处伤口,痛得呻吟一声。
不知想起什么,奚何眼里的那丝情绪就像是结冰了一般,又给冻上了。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毫无波澜地看着崔彦搔首弄姿,跟看一截木头没什么区别,先将端粥的盘子搁到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将棉被卷儿放下,展开,盖在了崔彦的身上,严严实实,一丝缝都不留。
还有一点。
他讨厌我,可能是因为我身体太干瘪难看了。崔彦裹紧身体,把一张冷脸从被子探出来,质问道:“你为什么不给我盖被子就走?”
说完,他又把光溜溜的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对似乎在找纸笔的哑巴说:“用手,写这。”
奚何拧了拧眉,把他的手臂塞了回去,意念一动,用灵力在空中凝出字来。
「太脏,我扔了」
“脏了又如何?”崔彦依依不饶,“脏了也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扔?”
奚何神色冷淡。
「你有洁癖,不是吗」
崔彦正要继续说,脑子里忽然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好像是自己把那床满是血污的被子扔到地上,任奚何说什么也不肯再盖了的。
他自知失理,撇了撇嘴,强撑着说:“那你走之前,至少应该把你的衣服给我盖着吧。”
奚何沉默了一会,低头冷眼看着他:「我的衣服,为什么要给你盖?」
崔彦的表情顿时难看无比,却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能忍气吞声:“看在你给我煮了粥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我因为你现在饿得不行了,你得喂我。”
「粥不是我煮的,我只是从厨房端过来。你能起来就喝,起不来就算了。」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走了。」
奚何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从床边捡起了自己的佩剑,转身欲离。
“你站住!”
崔彦已经坐了起来,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奚成雪,我昨晚没有惹你吧,为了给你解毒,我差点死在床上,你就算是木头做的,也不该这么狠心吧?”
奚何脚步一停,灵力微微闪烁,似乎是在嘲讽。
「那毒不是你下的?」
“是我下的,还不是因为你要跑!”崔彦嘶声道,“我只是想和你成亲,只是想和你成亲啊……我没别的办法了。”
「可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我不信。”
崔彦攥紧床被,脸色苍白,却又戾气横生,一字一字地重复,“我、不、信。”
「随便。」
奚何背挺得笔直,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重新迈开了脚步。
“…………”
崔彦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终于,惨然低下头颅:“你骗人,你以前明明是喜欢我的。”
声音越来越嘶哑、颤抖,甚至带着一丝可怜的哽咽。
“为什么,突然这么讨厌我啊?”
“如果是因为我捅了你一刀,那你捅回来好不好?如果是我利用了迟秋,我会跟她道歉的……怎么样都行。”
“奚成雪,你就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喜欢我吗?”
不知是不是情绪突然爆发的缘故,崔彦脑海一阵耳鸣,眼前发黑,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四肢无力,头往地上栽了下去。
好在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及时回来撑住了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