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砚是赶上了,今年是科考的大年,人数多题目难这才落榜,但他仅在名额之外的最近一名,学识已经足够,只是不大幸运。
下次再去定然能再进一步,再加上这两年的积累,说不得能进前十。
穆砚接过这厚厚一摞卷子,沉甸甸的压在他胸口。
他考前,写的比这些少得多……
贺云昭是第一名,她用了很多努力才做到,穆砚差了一名得中,他没那么努力就做到了,这难道说明穆砚更加聪明吗?
并不是。
满分是一百分,第一名和最后一名的差距不是五十分,是卷子一百分,第一名才得一百分,而最后一名可能只有十分的水平。
小孩子的聪明是能够看出来的,活泼爱闹能接话不是聪明,这只是性格,专注力强、有自制力、有求知欲,这才是聪明。
穆砚只觉脸上火辣辣的,他低声应道:“嗯,我拿回去看。”
贺云昭警告的看着他,“这可是珍贵的资料,你可不准偷懒。”
她还开口要留穆砚吃顿宵夜再离开,穆砚却拒了。
……
穆府。
穆砚抱着厚厚的一叠文章回了家,到自己房间还来不及梳洗就被嬷嬷过来叫走。
“六哥儿,太太找您过去呢。”
他一进门就瞧见两个双胞胎妹妹凑在一处打打闹闹,五哥在旁边饮茶同母亲说话。
“母亲。”
穆母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她眼睛弯起温柔笑着,“怎么回来的这样晚,你五哥射了只小鹿回来,打算一起烤着吃了,偏你回来的晚,倒叫我们给吃光了。”
一只小鹿能烤的地方不过五六斤肉,老太太那里一份,二哥三哥那里一份,父亲和二哥一起吃。
留在正院的也就两斤不到的鹿肉,母亲、五哥、七妹八妹,四个人,足够了。
穆砚没作声,穆母有些尴尬。
穆五哥名穆磐,他放下茶杯,发出轻轻的一声碰撞声,阴阳怪气道:“小六这性子,愈来愈沉了,不爱说话的很。”
穆母皱眉扯了一下穆磐,她扭头轻柔开口道:“这么晚回来,小六是做什么去了。”
“去贺家取文章,小昭把院试之前写的文章都整理好给我了。”穆砚垂眼答。
穆母欢喜的很,贺家太太是她闺中的手帕交,两人的娘家是邻居,便经常来往。
“昭哥儿这孩子真是了不得,最近听见好多太太打听呢,都问他年纪几何,可有婚配。”
转了话头又对穆砚说:“你多和他学学,好好念书,也考个秀才出来给你父亲瞧瞧。”
“院试没过,你父亲还难过的很,咱们家只你一个没定前途呢。”
穆砚心道,父亲难过?绝无可能。
父亲是武将,本就不在乎科考如何,也不在乎他能不能考上,二哥三哥的前途才是父亲最挂心的。
穆磐身形健壮是标准的武将体型,心思却一点不粗,他瞟了一眼穆母后道:“这文才武功都是出路,小六从小也练过几套拳,再捡起来也容易,文走不通,不如进军中。”
穆母瞪他一眼,斥道:“胡说!”
“当武将多危险啊,小六既然有这个资质还是念书的好。”
大晋的文官备受礼遇,武将的待遇就没那么受尊重了。
现今内阁六位阁老都是文臣出身,可见文官强势。
穆磐没在乎母亲的呵斥,他抬眼看着静默不语的弟弟,“父亲如今进了京都大营,咱们家正是该多送孩子进军中稳定地位的时候,二哥在内卫,三哥在直隶大营,我在兵马司……”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不容忽视,“听说北疆多出个把总的位置,要是能争取到可是好事。”
穆母不敢作声了,她是文官家出来的姑娘,因为家里落魄了才嫁到穆家给四个孩子当继母。
穆将军是个好父亲,对自己原配所出的两个子女十分爱护,但他不是个好丈夫,穆母嫁过来就知道这人防着她。
还是穆磐出生后才渐渐有了一家人的样子。
穆磐长大后,她习惯听穆磐拿主意了。
如今穆磐的意思是要穆砚弃文从武去北疆,她担心却又不敢说什么。
磐儿说的也没错,家里老爷一步步往上走,眼里只有老二的前途,老三也能被捎带上,只有她们母子几人拿不到好东西。
若是小六能去北疆如了老爷的意,那穆家也能更稳妥些。
何况这是好事啊,去了北疆几年之后再回来,起步就是五品的武官!
穆砚深吸一口气,他扫过屋子里所有人。
步步紧逼的五哥……不敢看自己的母亲……消失的父亲……还有抱在一起不敢出声的两个妹妹。
他的脑海中闪过太多太多的东西,父亲、母亲、哥哥、妹妹,贺云昭、书院……
随着呼吸吐出的一口叹息轻轻的消散在空气中,穆砚说:“我去北疆。”
穆磐笑了,“小六这般雷厉风行,还真是武将的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