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贺云昭抬脚从月洞门走过,两只铜漆鎏金门环还泛着微光。
产自直隶的山石叠成山子挡在眼前,石缝里栽着忍冬藤,细碎的小花藏在青苔斑驳处,这块山子一瞧就是动了点技术。
贺云昭上手一摸,嗯?好像这山石与大名鼎鼎的太湖石的差距也不是很大,起码她看来影响不大。
游廊在假山后突然折向左边,朱漆栏杆被夕阳晒的发烫,京城的漆匠手艺也不错,三层罩漆润如琥珀。
贺云昭便笑着点头,她扭头看向贺锦书。
贺锦书眼神一闪,立即明白过来,很快抬手点着身后一人,道:“此处乃是吴大人负责,吴大人心细如发,每一处细节都斟酌后才定下。”
贺云昭顺着她的手看去,“不错。”
工部吴大人激动的躬身行礼。
贺云昭笑着和大姐对视一眼,未曾说什么,但两人自有默契。
如果贺锦书扛不住压力,想要退缩,那她一定会立刻摆明态度给大姐撑腰。
但贺锦书现在明摆着斗志昂扬,好像在和宁谦较劲一般。
那她可就不能拖后腿了,在这样的场合摆明关系反倒是削弱了大姐自身能力给人的印象。
于是在视察的整个过程,贺云昭但凡开口必然会顺着贺锦书的话看向工部其他官员,要让工部的人感觉到贺锦书是他们的同僚,而来看成果的太子殿下是站在他们对面的上司。
两柱香过去了,贺锦书惊讶的发现工部的官员竟在试探着在小昭面前说出夸奖她的话。
宁谦立在人群中,他神色静默,不曾上前开口。
他看向人群前方的锦书,心中陡然生出陌生之感……
李旷笑呵呵揣着手正竖着耳朵听呢,眼神一瞟却瞧见大姐夫神色有些奇怪。
他不由得尴尬的扭过头,可不敢叫大姐夫发现他在看他。
贺家一共就这两个女婿,唯一的‘儿子’贺云昭还是太子殿下,这两个女婿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应当处好关系,况且连襟之间素来关系都不错。
李旷最开始也同宁谦十分亲热,他一口一个姐夫叫的比谁都亲。
宁谦对这个连襟的印象也不错,他出门去钓鱼还会将战利品送一些给李旷。
可是不久就出现问题了,四个人一同负责修建宸王府的事。
李旷与宁谦都是最能说得上话的人,宁谦是功名的读书人,他审美很靠谱,李旷则是宗室王府出身,对各种规制十分熟悉。
李旷看着傻乎乎的,他总与贺锦墨闹着玩还十分惧怕贺云昭这个小舅子。
但也不想想贺云昭是什么人,他见了发怵也是常态。
何况贺云昭对李旷态度一直比较一般,李旷也不敢放开自己。
但他到底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就要面子,尤其在自己夫人面前。
要是只有他与宁谦二人做事,他不介意让一步请姐夫做主。
但贺锦墨还在这呢,他要是太过于让着宁谦,岂不是容易叫锦墨瞧不起他。
就算锦墨嘴上说的再好,但人都是慕强的,他要是低宁谦一头,锦墨也没面子。
李旷正卯足劲要和宁谦比一比呢,就被当头一棒,大姐贺锦书可比宁谦还强!
李旷瞬间懵了,这还争不争呢?
正好贺锦墨新鲜劲过了,她总想偷懒。
李旷就趁着贺锦墨来的少,他也偷一下懒,正好他观察一下大姐和姐夫是怎么回事。
这一观察可不得了,宁谦真是把连襟当成了自己人,都是男人嘛,心里都明白……
两人对坐喝酒,李旷伸出筷子,菜还没夹到嘴里呢,就听见宁谦砰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面上。
宁谦眼眶微红,他指着胸口掏心掏肺,“旷弟,我这心里真是难受,最近夫人常常很晚才回房,还腾出了一个小房间当自己的书房,我真是不知道她折腾个什么劲。”
“多多还问我,爹!娘怎么这么忙啊!他才几岁大啊,做母亲也真能狠得下心将孩子撒开手。”
“家中母亲抱怨了好几次都叫我挡住了,大娘她一门心思就钻进去了!”
“虽说是殿下安排咱们几人一同监理建王府之事,但你我都清楚,大娘和二娘不过是娇养大的闺秀,哪里懂得什么建造之事,上次还有江大人同我抱怨不好意思回绝大娘的话,唉……”
宁谦又是叹口气,“她一个妇人,还总是同那些官员走的近……旷弟,不瞒你说,我这心里不舒服极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你别嫌姐夫窝囊。”
李旷的筷子还僵硬悬空着,他看一下宁谦,尴尬的笑笑。
“旷弟,你说呢?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多多喊着要娘的时候我钻心的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