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姐明明命不该绝!”婉华恨恨地看着他,“是你,将她关在这破败院子里,还叫人看着她,连府中人都不让接触。阿姐在这里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若不是你,她怎会如此!”
“爹也不想这样的。”班家主急忙辩解,“是你长姐,她嫁了崔氏那样的高门,却不知好歹,被人以无子善妒休回了家,丢尽班家颜面!爹还愿意养着她已是仁至义尽,怎么能叫她现于人前,妨碍了族中其他女儿的婚事呢?为了家中女儿婚事着想,爹也是没有办法啊!”
“放屁!”段曦宁上前一脚就将他踹翻在地,指着他便大骂,“强词夺理!能妨碍族中女子婚事的分明是你这老畜生!你无才无德,酒囊饭袋,冷血无情,为父不慈,还指望哪个好人家愿意与你结亲家?”
婉华微惊,亦是指责:“为女儿着想?你的着想便是成日掂量着如何将家中女儿卖个好价钱,叫好好的女儿家成日只学些伺候男人的下贱功夫?”
“我!”班家主摆的一副慈父模样,巧言令色道,“我也是为你好,叫你以后嫁入高门后能侍候好夫君,得个夫妻和睦。”
“我不稀罕!”婉华被这诡辩气得怒吼,“我只想好好像个人一般活着!”
段曦宁不愿多听班家主这种败类狡辩,摆摆手便让人将他拖死狗般拖了出去,先打一百大板再流放。
破败的小院中瞬间静了下来,弥漫着浓重的哀伤。
段曦宁转头扫了一眼眼眶通红的婉华,并未多说什么,只道:“伏虎向来粗枝大叶,行事难以妥帖。你是姝华亲妹,便由你同他一起,扶灵回京吧,朕在云京等你们。”
说完,她便离开了,只是那步伐看起来有些沉重,背影看起来分外孤寂,像是卸下了冷硬的盔甲,显出几分脆弱,眸中却满是寒意。
出得班府,外面似乎一切如常。
贩夫贩妇、寻常农人都在为生计奔忙,士人埋头苦读祈盼一朝高中登天子堂,武人勤奋习艺准备沙场征战保家卫国。
秋老虎在发着余威,丝丝凉风及时驱散残余的暑热,为夏日送行。
天地间静如水波不兴的湖面,一个士族女的死丢进去,似乎难以掀起多大波澜。
就像那日,她的天塌了,可天下人的天不会塌,亦不能塌。
疾驰回京的路上,竟没想到,能与沈渊打个照面。
他一袭青衫,在这郊野,看起来像是要进京赶考的书生。
沈渊拱手行礼,看到她身后大队期门军,颇为错愕:“陛下?”
段曦宁一拉缰绳,淡淡地问:“你怎在此?”
沈渊如实道:“下元将至,我想寻一佛寺祭奠亡母。”
南朝人皆信佛,他母后在世时更是日日诚心礼佛。因而每年到祭祀之时,他都会去梁宫中的法华殿为亡母点长明灯以寄哀思。
他一直以为桓宫中也会有这样专门用来礼佛的殿宇的,同宫中人一打听才知北人多信道,礼佛者少。且大桓两代君王皆不迷信求神拜佛,宫中只有祭拜先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