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就这样将一切都扭曲了,仿佛她的每一步都是算计,每一分情都是虚伪。
“最开始时,我从未想要这些,”太后垂下眼眸,“我只想安安稳稳地活着,是你,一次次将我推向风口浪尖,让我不得不争。”
萧旌的表情变得狰狞,“虚伪!”
他咬牙切齿,“若非你自己贪恋权位,怎会配合我的计划?怎会默许我压制皇帝?王予簌,我们是一类人,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
太后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
他们之间永远是这样,互相指责,互相伤害,却又无法真正割舍。
“或许你说得对,”她突然平静下来,“我们都是一类人,所以我替你做了决定。”
萧旌死死盯着她,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某种更深的东西取代。
“簌簌,”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别这样。”
太后愣了一瞬间。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的温柔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
但现在,她只感到无尽的疲惫。
权力,还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好。
太后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准备离开。
“你就不怕我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不怕所有人知道玥儿的身世?”身后再次传来萧旌的声音。
“你说出去,玥儿就会死,”太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大周朝不会要一个身世有污点的公主。”
“好,好得很......”萧旌喘息着,“我竟不知你如此狠毒。”
太后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这都是你教的,阿旌。”
她轻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牢房。
铁门在她身后重重关上,太后站在走廊里,突然双腿一软,扶住了墙壁。
“娘娘!”李嬷嬷急忙上前搀扶。
太后摆摆手,深吸几口气稳住身形,“回宫。”
轿子重新抬起,穿过寂静的街道。
太后靠在轿内,有泪水无声滑落。
恨吗?
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心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如果恨的话,为什么会一次次容忍他的控制,为什么会默许他架空皇权,为什么会......
会在知道他害死她的孩子后,还留着玥儿。
太后透过轿帘的缝隙,看见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天边,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
她在赏花宴上遇见了意气风发的萧旌,执起她的手教她射箭,箭矢离弦的刹那,她的心也跟着飞了出去。
“我会去求皇兄下旨,明媒正娶将你迎进王府。”她看见萧旌在月下立誓。
可先帝的一道选秀圣旨,击碎了所有幻想。
“王家女,封为贵人。”
第192章 杀机
轿子突然一个颠簸,将太后从回忆中惊醒。
她常常想,如果当年没有认识萧旌,现在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这个念头很快被自己掐灭。
太后轻轻掀开轿帘一角,宫墙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变幻莫测的影子。
就像她听到的那些承诺,永远明灭不定。
他助她登上后位的那晚,也是这样一个月夜。
萧旌捏着她的下巴,唤她皇后娘娘。
她本该恨他的。
恨他将她当作报复先帝的工具,恨他在她每次想要逃离时又用柔情将她拉回。
可当他因政务缠身数日不来看她时,她却又在深夜里辗转难眠。
多么可笑啊。
太后自嘲地勾起嘴角。
她与萧旌之间,早就分不清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了。
萧旌不允许她生下先帝的孩子,两人合谋害了当今皇帝的生母,又借着皇后的位置,将当今皇帝记在她名下。
她熬到了太后。
“娘娘,到了。”李嬷嬷的声音从轿外传来。
太后深吸一口气,拭干脸上的泪痕。
恨吗?或许吧。
但比恨更深的,是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愫,是明知有毒却戒不掉的瘾,是二十年来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
只是二十年前,她也曾天真。
......
姜盈听说谢余年离了京城,怕姜窈无聊,正逢今日腊月二十五,梨园新排了全本《长生殿》,就约了她一起去看戏。
姜窈上了马车,乖乖坐在姜盈身旁。
马车朝着梨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