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小跑着跟上,声音发颤,“老奴也不清楚详情,只听送公子回来的禁军说,回程时遇到了山贼......”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若不是公子会些功夫,此刻怕是已经......”
姜窈脚下猛地一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道,“伤得重吗?请了哪位太医?”
“太后娘娘得到消息后就派了太医过来,”管家引着她穿过回廊,“老爷和夫人此刻都在院子里守着呢。”
转过假山,谢余年的院子近在眼前。
进院子时,姜窈已经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嘈杂声。
门口是元正在守着,见是她来,默默让开一条路。
几名小厮端着染血的水盆匆匆进出。
还未穿过屏风,就听见里头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姜窈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
刚穿过屏风,就见谢夫人正倚在谢侯爷肩头抹泪,谢侯爷面色铁青,拳头攥得死紧。
“伯父、伯母......”姜窈声音发颤,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谢夫人抬头见是她,眼泪更是止不住,“窈儿来了......”
话未说完便哽咽难言。
谢老爷强撑着对她点点头,“难为你来看他,只是余年现在......”
“谢......”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压根发不出声音。
踉跄着扑到榻前,只见谢余年面色惨白地躺着,额上缠着的纱布渗着刺目的血迹。
“陈院判来了!”外头元正喊了一声。
姜窈连忙退开半步,却见进来的不止陈太医一人。
身后还跟着个中年男子,腰间挂着的也是太医署的令牌。
“这位是太医院的刘副院判,”陈院判介绍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太后娘娘特意派来一同诊治的。”
刘太医皮笑肉不笑地拱手,“听闻谢大人伤重,太后娘娘甚是挂念。”
闻言,姜窈不动声色地往床榻边挪了半步。
陈院判花白的眉毛紧蹙,搭上谢余年的脉搏,屋内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的声音。
“这......”陈院判摇头叹气,手指在谢余年胸前几处穴位按压,“外伤倒还好说,只是这内伤......”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谢侯爷,“气血逆行,经脉受损,只怕要静养一段时日了。”
谢夫人捂着嘴低声啜泣,“陈院判,您一定要......”
“老朽自当尽力,”陈院判从药箱取出金针,“先施针稳住心脉,再开几副活血化瘀的方子。”
“陈院判这就看完了?”刘太医阴阳怪气道,“这谢大人身上的伤可还没看呢!”
他说着,掀开谢余年的衣襟,露出胸口大片骇人的青紫。
“怎会伤得如此重?”谢夫人别过脸去,死死咬住下唇。
“刘太医!”姜窈突然高声道,“您这样会加重伤势吧?”
刘太医讪讪收手,却仍不死心地盯着谢余年惨白的唇色,“太后娘娘吩咐,务必要确认谢公子的伤情。”
“您现在确认完了?”
“这......”刘太医脸色变了变,终于不甘心地退后,“谢大人确实伤得不轻。”
待陈院判施完针退出房门,屋内凝重的气氛尚未散去。
姜窈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眼眶通红地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谢余年。
谢夫人正用沾了温水的帕子轻拭他额角的冷汗,谢侯爷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时不时发出沉重的叹息。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
他这就一个儿子,这个年纪,再拼一个也不知道行不行......
突然,床上的谢余年睫毛轻颤,在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慢慢勾起了唇角。
竟是装的!
“你!”姜窈猛地站起身,杏眸圆睁。
方才还悬在眼角的泪珠此刻因震惊而凝固,她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扬起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刺耳。
谢余年偏着头,左颊迅速泛起红痕,连带着额角的纱布都歪了几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谢夫人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
姜窈看着自己发麻的掌心,这才如梦初醒般后退半步。
“我......”她张了张口,却见谢余年竟低低笑出声来。
“手疼不疼?”他转过脸,竟还惦记着去握她的手腕查看。
谢老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怒喝一声,“混账东西!装什么死!”
他说着就要去抽腰间的玉带。
谢夫人慌忙想去拦住丈夫,却见姜窈突然转身就往外走,一时也不知道拦哪一个。
“阿窈!”谢余年急得撑起身子,作势要起身。